第二天早上，陈莹就收到了来蓝江之后第一份需要她签字的文件。
面试的时候就说好了。这个岗位除了需要帮宋辰处理一些临时事项之外，还要分管公司的人事行政和财务。
财务陈莹不懂，还在努力学习怎么看报表。
陈莹接到的文件是蓝江8月份的薪资表。
蓝江的考勤管理很松散，但是各项制度的签字流程却很完整。
比如工资，按照流程是人事行政专员做出来之后给HR经理签字，然后老板签字，再拿着签批文件向出纳报备金额申请拨款，再由财务经理审核。
每项流程都有很多人审核，所有的东西都要见到签字文件。
陈莹觉得这就很像某些国企的作风——比如她曾经接触过的蓝天智能。
陈莹猜测宋辰可能就是国企出身，要不就是以前拟定各项流程制度的HR经理是国企出身，建新公司制度的时候自然会参考老东家。
不过蓝江之前的HR经理去年就离职了，流程就简化成专员做好工资直接给老板签字，现在陈莹来了，该有的环节自然又得补上。
陈莹接过薪资表，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明细表不会给财务看吧？”
小余忙摇头：“宋总强调过了，薪资保密，除了我们和他谁也不能看，给财务的时候只会给后面那张总额的表。”
“嗯，你把你核算的excel和所有薪资资料的电子表也发我一份存档。”
小余有点为难：“核算表的excel我有，但是其他资料都只有纸质版，没有电子版。”
“没有电子版怎么打出的纸质版？那你资料都怎么录的？手敲？”
小余点头：“我也收过电子版，但是很多部门都不交，交上来格式也都乱七八糟的，有的改过好几个版本的，纸质版和电子版还对不上。我催他们交资料再核对的功夫都够我手敲好几遍，所以就算了。”
陈莹无语。
还真有把纸质文件再翻译成电子表这种活？
而且蓝江现在只有六十多号人，你是可以手敲，如果以后六百号人要怎么办？也手敲？累不死你。
“那如果有人问几个月前的某个奖金或者罚款信息呢？”
“好像没人问过……”小余说完又想了想，“要是有的话就只能去翻档案柜了。”
陈莹再次无语。
“这个月的薪资比上个月多了还是少了？”
小余想了一下：“好像少了吧。”
“好像？少了多少？少在哪里？”
这回小余愣了一下，答不上来了。
“我不太记得了，我去看一下上个月的记录。”
陈莹也没多说，她等着小余回去打开自己的电子表，又在档案袋里翻了一会，才重新回来汇报。
“少了六万多。七月份暴雨，我们仓库淹了，所以当月有一笔大额罚款。”
陈莹点头：“去年这个时候我们有多少人？”
小余又愣了一下，再次去翻电脑和档案袋。
这回用的时间要长了很多。
陈莹还是没多说什么，安静地等着她翻资料，然后回来汇报。
头两次还好，到后面陈莹问的多了，小余每次都回答不上来再去翻档案袋的时候，陈莹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有点崩溃了。
“这样吧，你帮我把最近一年的薪资资料都找出来，我先看下。看完我再去找宋总签字。”
小余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宋辰下午四点就要出发去投标，陈莹一边守着那台专业打印机帮他打标书，一边看薪资资料，赶在四点之前，在总经理办公室截住了宋辰。
“宋总，这是八月份的工资表。比七月份少了一笔八万的仓库管理罚款，不过八月的绩效里又补回了一万多。
“我对比了一下去年同期的数据，我们人数上翻了一倍，但是销售收入和净利润只比去年增加了80%，也就是说我们的人均效率反而降低了。
“除了薪资上的增幅之外，浮动绩效和奖金都比去年有大幅度上升。去年我们的平均绩效在0.93左右，今年这个数据已经到1.1了，但人均效率并没有增加，也就是说，大家打绩效的手松了。”
宋辰准备直接签字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一年上升0.17个点，平均每个月也就加0.01个点，加上人数也一直在增多，他平常又很忙关注不到那么细，如果没人专门跟他说，他是不可能注意到这些的。
宋辰想了想，倒是没问陈莹“你觉得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明摆着的，如果宋辰反问只能说明他不想处理、不能处理或者能处理但不想背这个锅。
显然宋辰并不是以上三种人。
“这事应该也持续一段时间了，我们这几个月标比较多马上又会增加工作量，这个时候贸然动他们工资不太好。而且你刚来就动了工资，大家会多想，对你也不太好。先这么着吧，你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暂时都按兵不动，等有时间我们一起碰一下……国庆节吧，占用你几天假期，改制度的时候我们尽量让这个敏感问题不那么显眼。”
陈莹就知道，能做老板的人绝对没有简单的。
有时候你觉得你的老板什么都不懂，很可能只是对方有其他考虑又懒得跟你解释他的行为动机罢了。
“还有一个问题。”
陈莹指着薪资明细表的第二行。
“我记得入职前您说给我定的工资是七千，但小余说你给她的录用审批表上写的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