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笑呵呵的,也没告诉七娘,公孙大娘昔日舞姿,今已不再,陛下很少再召她入宫剑舞,大约是嫌弃美人迟暮,比不得当年一舞的明艳惊人了。
很快,李白与贺知章又喝起了第二轮。桌上是两坛刚开封的西凤酒,桌下还有喝空了的罐子堆着。
七娘知道劝不住,只打算多吃一些,待会好扛着师父回家。
忽然,眼前一闪,许久不见的光幕又出现在七娘眼前:
【八卦与科学:贺八郎醉酒后,当真会栽进长安水井里,成为朋友圈一年笑点吗?(0/1 未完成)】
七娘望着虚空面板,忍不住脱口而出:“贺八郎?”
原来贺家阿翁在同族排行第八呀!
贺知章刚喝到酣处,酒色上了脸,闻言胡子抖了抖看向七娘:“嗯?”
七娘连忙双手捂住嘴,灵动地眨了眨眼。
李白比贺知章喝的还多,醉眼朦胧地跟着取笑道:“且叫我瞧瞧,是哪家的后生不敬长辈,这般称呼贺兄!”
然后探头一看:“……哦,是我家的逆徒。”
贺知章哈哈大笑,李白便趁机用食箸另一头敲了七娘的脑壳一下。
“哈哈哈,贺兄,我可为你报仇了!”
“好一个顶天立地的李十二白!来,喝!”
七娘双手抱着脑袋,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个大人光明正大欺负小朋友,还以此为傲,眼神逐渐鄙夷。
没多久,贺知章这小老头儿就被李白喝趴了。
李白撩袍起身,半倾着身子推了推老贺:“贺兄,贺兄?这便…不行了,要不要我跟七娘将你抬回家去!”
七娘气鼓鼓的:“我才扛不动!”
李白已经是半醉状态,贺知章趴了一会儿再睁眼,倒是还勉强保持清醒。听到这对师徒对话,他撑着桌子也站起来,摇晃着脑袋慢悠悠道:“我乃百杯不倒,十二白是千杯不醉,怎能轻易被这三五坛子拦住了回家的路?不用送!”
“十二白若不放心,老夫这便起身走几步,给你瞧瞧。”
贺知章说完,打了个酒嗝,一脸凝重地迈开左腿往前,然后逐渐偏移了直线道,开始原地绕圈圈。
“如何?”他问。
李白鼓掌赞叹:“贺兄好酒量!”
七娘坐在凳子上,简直不忍直视。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贺知章的老胳膊老腿若是真的掉进水井里,会不会一命喵呜了?
好歹也是一位记得给她带糖果的和蔼阿翁,七娘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从凳子上蹦下来:“师父,我们一起送送贺家阿翁吧!”
这回,李白都没来得及搭腔,贺知章便连声拒绝,踉踉跄跄走远了,似乎是要向二人彰显自个儿宝刀未老。
如老贺这般“大隐隐于朝”的小老头儿也不能免俗啊。
七娘心里想着,仰头看了她师父一眼。
李白不知何时已经往酒肆外的另一头走了,大约是脾胃里难受的紧,他走了没多远,就蹲在路旁排水沟渠边,有些不舒服地酝酿着。
七娘迈着小短腿连忙追上去:“师父,你要是不吐在‘哕厥’里头,不仅要罚钱,还得打板子呢。”
唐人对京师环境的管理一贯严苛。随地丢垃圾便要杖责六十,墙上打洞往街市排放污秽者,也得杖责六十。像李白这样污染排水渠的,更会视情节严重性定罪。
李白一下子清醒了,索性起身,昏昏沉沉往家走。
七娘跟在他身侧,故意问:“师父,还喝吗?我们换一家继续啊。”
李白难受的厉害,摆手:“不了不了。”
七娘唇角微微扬起,心情雀跃又微妙。
之前她劝了那么多次师父少喝一点,适量饮酒,每回都不听,非得喝的难受了才行。今天喝得狠了,也不知道能长几天教训。
想到这些,不满七岁的小女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忍不住回头向贺知章离去的方向张望。
西边的天已经染红了屋脊上方一片,冬冬鼓(街鼓)在六街九衢之间悠然响起,催促着百姓们歇业归家。
七娘有心想瞧瞧贺知章,可李白还醉醺醺的,只能在身后使出浑身力气,推着师父快些回家。
李白到了家倒是很安静,沉默着按照往日习惯洗漱之后,倒头就在床榻上睡着了。
家门外,八百声暮鼓方才已经响完。
如今,因为陛下新令,长安坊市之间的宵禁时间推迟到了一更末(晚9点),坊与坊在小路之间通行也更为宽松,坊门便只是象征性地在武侯铺的一阵吆喝声中,沉沉阖上了。
七娘趴在窗前往外瞧了瞧,最终还是没有出门。
毕竟,贺阿翁的家在东市东侧的长乐坊,她们住西侧宣阳坊,东西市宵禁依然严格,要穿行还是很不方便的。
“啊呜——”
七娘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想:只是这一次不跟着,贺家阿翁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
被惦记的贺家阿翁显然是有些霉运在身上的。
他哼着小曲儿负手归家,晃晃悠悠天就黑了。小老头儿自诩对这段路熟记于心,带着微醺醉意走到了坊内一处公用水井边。他觉得这么晕乎乎回去,恐怕要受妻子抱怨,于是打算喝点凉井水顺带洗个脸,再精神抖擞回家。
或许是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贺知章站上井床时脚下一绊,不知怎么的整个臀部就卡在了井槽口上。
他连忙左右摇摆,纹丝不动;上下试探,越卡越紧。
初夏的微风拂面吹过,带着一丝热意。
贺知章默默卡在水井井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