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韦坚手上,只怕正好成了他们拉拢江淮富户的好时机,岭南想上位,岂不是痴人说梦吗?
想到此处,宇文融道:“你回去吧。顺道帮老夫带话问问张九龄,他远离中枢不过一年,这就老糊涂到被个皇子耍的团团转吗?若真如此,劝他趁早歇了心思,留在岭南颐养天年吧。”
宇文融说完背过身去,不再搭理二人。
七娘就没见过这么欠的小老头,才喝了一碗药稍微好一点,就张牙舞爪地不得了。气得真想扑上去打扁他,被宁斐察觉到,好说歹说才哄出了屋门。
院外,杏树孤零零地栽了一株,才陆陆续续开出花来。
七娘忍不住,一脚将石子儿踢向远方,嘟囔着:“倔老头儿,难道就因为几个皇子争那位子,所有朝臣就畏首畏尾,什么正事都不做了吗?哼,你不干就不干,我们自己造最好的内河船,征天下居无定所的散船户,就不信弄不过那些不习惯河槽的江淮富户。”
她很通透,听得懂宇文融的意思,所以才会有失望。
宁斐默默陪在身后,眼中先是诧异,随后便染上几分温柔的笑意。
他不着痕迹接下即将落到七娘发顶的花瓣,没惊动她,才开口道:“七娘子若是想造好船,不妨去恶溪入南海的地段,寻一位梅仙人。”
七娘登时转头看向他,眼神亮晶晶的:“梅仙人?”
“是。坊间传言,有一位得道的梅仙人乘坐仙槎,游历在岭南名山大川之间。见过的百姓说,那仙槎全长五十多尺(16米),敲击船钉榫卯,能发出仙乐一般的铜铁之音。因他是从梅江一带出现,便被戏称作梅仙人。”
七娘有些狐疑:“都是谣传,这能当真吗?”
她可是见识过百姓们传谣言的本事,河上漂一块小木板,都能被传成木舟。
宁斐笑道:“那梅仙人的仙槎,我有幸见过一次。确实与如今大唐常用的内河船和远洋船都有些不同。七娘子瞧过之后,当有决断。”
说完,他有意无意瞥了院外一眼,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
很快,李白带着阿寻和几个胥吏急匆匆绕了外墙进来,嘴上还问询着:“宇文先生如今怎么样了?”
进了门,瞧见七娘身边有个不认识的郎君,他又诧异:“七娘,这位是?”
七娘记下梅仙人的事情,对宁斐有所改观,便正儿八经介绍道:“阿耶,这位是宁州刺史家的少郎君宁斐。他擅长医毒两道,刚给宇文老头儿瞧过,喝药好好养着就行了,不用操心。”
李白听到是宁家人,虽然诧异,也不免放下心来。宁家医术毒术同样出众,方才进来之前,外面守卫的仆役众多,想来这个宁斐的医术不会差。
见七娘身边终于有人,宁斐便不再逗留。
他从袖中掏出个药囊递给七娘:“漳州事急,喂饱了马还得接着赶路。七娘子,这东西还请收下,岭南的毒虫鼠蚁便不敢近身。”
七娘听着好玩,接过药囊佩在腰间,还乖巧地道了句谢。宁斐却在此刻莫名察觉到了一丝戒备,似乎来自于七娘身边的小护卫。
宁斐垂眸浅笑,与阿寻擦身而过。
*
宇文融被强行带回了潮阳县衙。
服药休养几日后,老头缓过一口气,才终于像是活过来了。八卦里中毒的事情被自动判定为虚假,七娘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就得到了五十点八卦值。
为这五十点,七娘不计前嫌,兴冲冲跑来看宇文融。
可惜老头儿还是那副倔驴脾气。
上回,七娘在外头骂的那些话宇文融全都听到了。似乎是人至暮年容易心软,他觉得这丫头有些见识过天地的澄澈,竟也难得退让一步。
他给七娘提条件:“你若寻到那梅仙人,造出了远胜江淮的内河船,老夫就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七娘伸出掌心:“击掌为誓!”
宇文融笑呵呵递过一只粗糙的大掌,与七娘短暂接触又分开。
小女郎叫上阿寻转身跑远,心里还忍不住唏嘘:宇文融扩田、查户、治河、修渠,其间免不了贪污受贿,而土地政策的局限性,也定然会叫部分逃户日子更加艰难。
这是一个为民做事,也不压制一己之私的权臣。这种游走于大是大非之间的臣子,更需要帝王有足够强劲的实力去震慑和启用。
很可惜,当今没有。
*
七娘要寻梅仙人,自然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潮州入海口距离潮阳也不远,阿寻带人快马去请,大费周折说了三日,最后还是温了一壶七娘酿的白酒,才将本尊引上岸边。
白酒这东西辣的很。
梅仙人呛得直咳嗽,却又舍不得放下:“你家主人真是妙人,竟能酿出如此好酒!”
阿寻默默应了一声,也没敢说,这是七娘为合浦县寻时疫解药造的。
梅仙人并不如七娘所猜测的,是个仙气飘飘的老丈。相反,他很年轻,看上去不到而立之年,蓬头垢面,随身带着一只布袋子,上面有数格小兜,里头装着各式铁制的小型工具。许是在海上飘久了,他见了阿寻就要吃食,活像是三五日没有进食过的乞儿。
阿寻遥遥瞥一眼海边那艘仙槎,心中莫名觉得,这就是七娘子要寻的人。
单纯一个白酒,还不足以叫这位乖乖跟着他们回潮阳。阿寻便掏出七娘画的一副图纸,呈给梅仙人:“我家七娘子说了,若先生造出此船,还有旁的远洋船图纸奉上。”
图纸上画着一艘宋代多桨船。③
它有着湖船的底,战船的盖,海船头尾再加上左右设置的42支木浆,据称是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