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琴曲弹得人是心惊胆战。
陛下听着听着,那目光就转移到了美人身上,小手指缠着一缕黑发,饶有兴味地笑着。那美人丝毫没有危机意识,笑眯眯撑着下巴专心致志地听着这琴曲,尤其是那欣赏的目光不停在何乐师的身上扫过。
好啊,秒啊!她们合欢宗就缺了这类型的美人。
司乌阳眯着眼,凑近她耳边道,“这是个女子。”他决定拆穿这个人的面容,他正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她失落的表情。没想到这人丝毫没有芳心错付的失望,反倒凑近他,用着小孩子窃窃私语般的语气小声道,“陛下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拆穿她?”
他喜欢这人亲昵的姿态。但这个问题确实莫名其妙,娃娃脸淡淡地扫了外面的人一眼——何岩的脸色还是这般难堪,连原本算得上上乘的琴曲都染了世俗之意。“她的琴曲确实不错,男女又有什么区别。”
真是不错,好一个平权意识的人。
涂绮思弯着眸,把玩着他的手指,这人的手指骨节分明,虽然纤瘦,可这双手却依旧修长,她又习惯性地亲了两下。
司乌阳紧皱着眉,很是不悦,但却没有把手抽出来。
目睹这一幕的何岩表情越发难堪了,她一贯以为自己在陛下面前是最特殊的人,如今……她手下一滑,琴曲的错误让身旁的小琴童都侧目,可在上座的两位主子却丝毫没有动静。
她勉强弹完这一曲告退,司乌阳丝毫没有理会,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只是冲着旁边的傅公公抬了一下眼皮。老谋深算的人立马躬身退下。
陛下怎么就对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这么好了?何岩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意,抱着琴就要携着小琴童回梨园去。原本每次她弹完,陛下一高兴就会赏赐些珍宝,这次什么都没——“何乐师请留步。”后面有人追了上来。
是傅公公!
何岩转头,眼眸中有着微不可查的喜悦,冲淡了她平常如高岭之花般的孤傲。“傅公公。”
“还请把琴留下。至于熏香,还望您回去取些来。”来人客气地道。
她的笑意僵在了瞳孔中。
“还请快些,别让陛下和娘娘等急了。”
何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梨园,这两年陛下对她厚待有加,梨园那些人将最好的东西都是先让她挑选才分给别人,她的房间也是整个梨园最舒适的宫舍,推开窗就能看到满园的梨树,雪白的梨花绽放枝头,最是清新素雅。此刻她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
连琴都被拿了去,对靠这个吃饭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赤|裸裸的羞辱。
此刻梨园外的人都是一群过来看热闹的人,何岩的性格早在梨园树敌无数,以往上赶着巴结的人不少,也有些人很是瞧不起她的做派。都是弹琴唱曲的,都是民间出生,谁又比谁高贵了不少?偏生这人每次都不正眼看人,占尽了好处还一副恃才傲物的德性。
“每次从陛下面前回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怎么这回耷拉着眉眼了?”有个泼辣的舞娘直接挣开身边想要阻拦的姐妹,拆着腰在何岩窗户边上骂道。“哟,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美人啊。”
“不过是个逗趣的,也不认清自己的身份。除了陛下,别人差人来就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动不动就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你以为那些人是看你琴技出众才对你彬彬有礼的吗?”
“这回好了,东西都被收回去了,我看你怎么还有脸在这里呆下去!”
何岩被这话刺激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猛地站起身直接关上了窗户,隔绝了更难听的话语。她坐在床边,原本俊俏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和怨恨,原本十分的英俊也削减了五分,被气得连胸膛都起起伏伏。
旁边的小琴童看着她的脸色心生惧意,但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鼓足勇气,小声地道,“大人,今天小李公公被拖入慎刑司了……”
那个被拉入慎刑司的小李公公是他同乡,平日里如同个哥哥般照顾他。此刻他遭难也是因为私下里向何乐师透露了陛下的情况,所以哪怕现在乐师再不高兴,他也要站出来求乐师去陛下面前讨个恩典。
“那肯定是他御前伺候得不好。”某人坐在床边,眉眼冷漠,语气很是不耐烦,“你先出去吧,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
“他犯错也是因为大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岩抬起下颚,厌恶道:“肯定是他自己犯了什么错,这宫里做奴才就应该有奴才的样,犯错本来就该罚,做错了就应该承担后果。我可没工夫替这些罪人求情。你别说了,赶紧出去!”
可是明明小李公公就是因为她才会被处罚的啊!小琴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何岩直接轰了出去,语气冷硬,“你要是在啰嗦不听话,你就去慎刑司陪他好了。”
小琴童脸色煞白地站在原地。小李公公每次见到何乐师,都是卑躬屈膝,面上满是讨好,甚至何乐师有一次遇到刁难,也是小李公公站出来解决的。可是如今小李公公遭了难,可是这人却是一副“他自己活该”的模样,不说去陛下面前求情,就连丝毫动容同情都没有?
这人,这人怎么能这样?
那泼辣舞娘听到了全程,冷笑道,“你们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拼命巴结的人,也不见得你们以后落了难,这人会给你们好脸色?你们平日跟哈巴狗一样,指不定之后没了用处,人家理都不理你,还踩一脚说你们活该。”
她身边本来拦着她的姐妹一个两个此刻也噤声。
唱戏舞曲的本就是下九流,从来都是互帮互助,哪怕入了宫也是宫里的底层,谁不希望自己能在宫中平平安安的,之所以去巴结别人,不就是图一个万一吗?可这何岩的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