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偏院来了。
沈涟一脸的羡慕:“二伯母真是太好了。若是我早些上门来做客,也能多听几日。”
沈遥凌听着,却知道沈涟想说的不止于此。
从前沈遥凌还小的时候,沈涟大约以为她不记事,对着她呢喃过,“若我跟你一样,也是二伯家的女儿就好了。”
长大之后沈涟不再跟她说这些,但看样子,她的艳羡并没少几分。
沈遥凌拍拍她的手:“涟
() 姐姐今日来了就听个够,想点什么就点什么,索性待在这偏院里不出去都行。”
说着递上折子给她点戏。
沈涟见了,果然也消减了烦忧之色,津津有味地翻起来。
沈涟先点了一出《梧桐雨》,沈遥凌挠挠脸颊。
她与这位四堂姐看戏的口味向来很不同。
她偏好看花旦穿着漂亮裙子满头珠钗又哭又笑,《梧桐雨》这种以小生为主的戏,她不太懂怎么欣赏,时不时看看台上,又时不时扭头看看沈涟。
沈涟倒是专心致志,当那位扮演汉皇的小生上场时,沈涟整个人都快离开了凳子,眉眼更是放出明亮的光彩来。
那小生名叫孟文君,生得洁净俊美,还有一把好嗓子。
沈涟痴痴看着他,并没注意到沈遥凌的目光,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似乎也在跟着台上的人一起唱这段戏一般,放在膝上的手也捏成了兰花指,小幅度地轻摆几下,动作很有韵律。
沈遥凌托着下颌,若有所思。
小时候沈涟总带着她和闺中好友一起玩,姑娘们在一块儿时常常爱扮戏。
沈遥凌总是捡那种容易的角色演,比如贪吃的小奴婢,就可以一直在角落里吃,或者是顽劣的小丫头,时不时在场中跑来跑去,吵闹几声应个景。
倒不在乎演了什么,只是觉得跟大姐姐们在一块儿打发时间挺有意思,有种自己也长大了的感觉。
不过沈涟每次扮戏时都是很正经的,她用旧衣裳改了几套戏服,还自己做了珠花、女君印之类的行头,装扮得最齐,也总是她扮主角。
演戏的时候,也总是沈涟拿主意,俨然像个小老师。女孩子们想做得好,就总是得围着她打转,听她指挥左右,有时还要讨好她来换得个好些的角色,颇有些俯首称臣的意味。
沈涟自然感觉到很大的乐趣,唱得很起劲。
后来沈遥凌上学了,空闲时间变少了些,又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渐渐就很少跟着沈涟到三叔家去玩耍。
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沈涟直到现在仍然醉心此道。
看来世上执着之人实在不少。
戏听完了,沈遥凌原本以为沈涟会接着再点下一场,结果沈涟眸光闪闪道:“我们能不能,去里边儿看看?”
“可以呀。”沈遥凌一口应承下来。
戏班子第一天来家里时,她也跟沈夭意到后台去过一次,好奇凑热闹,也没见到什么禁忌。
而且因为住在沈府,每天戏班子里还要派人去给沈夫人请安的,跟她们都算熟悉。
结果沈遥凌带着沈涟刚进后台,碰见一个小花面。
那小花面见了她们,倒是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叫了班主来,好说歹说地把她们拦在帘外。
沈遥凌愣了下。
心说原先那么热忱,怎么突然就防备起来了。就算明日便从沈府收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翻脸。
沈遥凌好声好气解释道:“我们就来看看
(),我这姐姐很爱戏的。
班主陪着笑?[((),只部应话,皱着眉,一脸为难。
沈涟默默退了一步,说道:“小妹别恼,他们是防着我呢。”
班主立即道:“哎哟,四小姐,千万别折煞小的。小的哪里敢冒犯您,只是大官人三令五申,若是再让您进了这腌臜地,小的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沈涟摇摇头,眼里默默盛了泪,转身疾步走了。
沈遥凌有些吃惊,连忙跟上去。
沈涟一直走到院外,在湖边才扶着石柱停下,拿着帕子拭泪。
沈遥凌不知她为何伤怀,陪她半晌,也只知道干巴巴说了句:“涟姐姐别伤心了。”
沈涟擦干了泪,鼻子里吸了回冷风,脊背站直了。
轻轻地说:“小妹,是我叫你为难了。”
沈遥凌摇摇头,也不知是该问,还是不该问。
沈涟幽幽道:“是我不知好歹。跑到‘梅江陵’去学戏,学了二十来天,被父亲发现,狠狠打了一顿。这之后,也不知父亲对班主说了什么,现在连他们也不待见我了。”
沈遥凌听得傻眼。
她没想到四堂姐已经对戏痴狂到了这种地步。
上一世她到了这个年纪,与四堂姐已很少有来往,出嫁后更是极少联系,只知道她平平常常地嫁了人家,至于高不高兴,快不快乐,心里究竟想做什么,是完全不知的。
故此她直到今日才知,沈涟竟然还偷偷去园子里学过戏。
“戏子”时常被贬为装丑弄鬼之流,沈涟是正经学塾出来的,又颇得三叔看重,家里当然不会愿意让她“自甘堕落”,跑去当个戏子。
身在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却向往在戏台上敷粉扮相、演尽辛酸苦辣,这种不匹配,也是一种不幸吧。
沈遥凌心里清楚,沈涟的这个梦想,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她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大光明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尽管世人依旧摒弃堪舆而崇尚医学,但自己的梦想至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