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不理解。
只是莫名觉得宁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
不。
这种情绪若是放在别人身上,还可以被叫做“委屈”。
在宁澹身上,还是形容为“怀恨在心”比较合适吧。
沈遥凌自觉缩起脖子,试探道:“既然如此,就交托给宁公子了。宁公子是不是现在就去找匠人开这个,呃,云片丸?”
宁澹略加思索,不答反问:“你现在要去哪?”
奇怪,这人怎么学会了有问不答、敷衍塞责。
问题被抛回来,沈遥凌只好道:“我与四堂姐约了,去梨园看戏。”
她更是想去梨园里头看看。
依照班主所言,最后一次有人瞧见段儿就是在梨园,看着神情倒是很平静的,或许还有一点高兴,总之并不像是被仇家寻上门,也就是很平常的一天。她想去他们的住处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嗯。”宁澹眸光微闪,收起那枚玲珑木球,“我也先去梨园查探。”
“……”沈遥凌干笑两声,“呵呵,刚好顺路。”
“走吧。”
宁澹提步越过,反倒走在了前面。
沈遥凌只好跟上。
她原本只是打算让宁澹帮忙把这木球打开,没想到他也要参与查案。
对于班主和失踪的段儿来说,这倒是好事。
她也没必要小家子气。
她人高腿长,沈遥凌一开始要赶上几步才能追上,后来不知怎的变慢了些,她也不再需要追逐跑跳。
宁澹对京城上万条小巷已烂熟于心,沈遥凌跟在他身后穿过一个又一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路口,看到梨园大门时,比预想的足足提早了一炷香。
“哇……啊!”沈遥凌刚想感叹一声何其便捷,结果下一瞬感叹就变成了惊呼。
她整个人被捞起来腾空而起带上了墙头,没往大门的方向去,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看见屋檐下走动的人影,沈遥凌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直到被放在一个清静园子里,沈遥凌才松开手,用气声问。
“干什么?”
“你不是想看看段儿姑娘失踪的地方。”
“我是……”沈遥凌话音顿住。
她又没同宁澹说过。
宁澹如何知晓?
宁澹神情酷酷,眼神却算不上冷,透过雕花镂空窗看过去。
“来做客就走正门,查案只能如此。”
沈遥凌倏地反应过来。
继续用更低的气声问,“你是怀疑园子里的人有问题?”
不然何必这么偷偷观察。
宁澹没肯定,也没否定。
“任何人都可以怀疑。”
沈遥凌点点头。
现在线索太少,确实不能大意。
她也严肃起来,颇有些潜行的紧张之感
。
两人身处园中废弃的一角,旁边除了几柱快要枯败的竹子再无它物,罕有人迹。
靠在墙上,只有一个雕花镂空能看到外面,必须要分享。
沈遥凌全神贯注,不自觉往那边越靠越近,宁澹低眸看着她的动作,干脆退开一步,将窗口的位置让给她。
沈遥凌察觉到,茫然回头:“我挤到你了?”
“嗯。”宁澹应了声,却又立刻说,“不是。你更适合。”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更适合?难道是说她胆大心细,所以更适合观察敌情。
沈遥凌心里难免美滋滋,不过高兴的表情还没来得及露出来,宁澹瞥着她说:“你跟它一边高。”
沈遥凌回头,上半张脸正好露在镂空的位置。
而若换成宁澹,只能弯腰。
沈遥凌:“……”
算了!她不计较。
沈遥凌轻轻翻一个白眼,继续盯着窗外。
马上又有一场戏,这时正是热闹的时候,时不时有人经过,但都不是沈遥凌见过的,他们也什么都没做。
终于有个颇为熟悉的面容出现,沈遥凌顿时来了精神,小心地蹲低一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免得被发现。
那人正是孟文君,“梅江陵”主捧的那个小生。他穿了一身戏服,只是还没描妆,看来这一场又是他的戏。
孟文君经过,路过的人都跟他打招呼,他也停下来笑笑回应,言语间都很熟稔。
看来他们都是这园子里很老牌的人了,沈遥凌默默想着。
大约时间还足,孟文君还停下来跟人闲聊。
那人问:“少爷,您今日拜访过武管事没有?”
“没有,正要去呐。怎么说?”
“哎哟,您现在可别去,武管事跟武行头正在楼里争执呢,都快打起来啦!”
孟文君皱眉,“怎么回事呢,这两位怎么会吵起来呢。”
那人甩甩衣袖:“嗐,可别提了,还不就是底下那帮子‘旗锣伞报、宫女丫鬟’不听使唤呗!这两位吵吵,又不是第一回了,这会儿的动静,只怕要把楼掀了。”
孟文君“唉”地叹息一声。
他那张洁净俊美的脸,与戏台上所见的差不大多,即便是做着恼怒的表情,也透着一股子正派的角儿的气度,而无卑琐之感。
“怎么就吵个没完。上一回若不是为了这二位,说不定,班主也不必那般伤心!”
沈遥凌耳朵尖动了动。
她面朝着窗子,宁澹背靠着墙,双手抱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