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笔墨!”久未发言的辰帝忽然道:“御史言官,朕命你们亲笔誊抄。”
“遵旨!”多名大臣跪拜叩首。
见笔墨已到,陈锡提起酒壶,咕咚咚灌了一口豪情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在场悚然,单单这一句便已旷古烁今,几位武将出身的官员无不动容,仿佛看到了自己曾在营帐东征西讨的日子。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诗句一出,在场诸人均有一种金戈铁马的味道扑面而来,除了朴冶和太子一行人之外,无不高声喝彩。
而太子和朴冶此时脸色极为难看,面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来。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玄惊!”
陈锡略有醉意,步态虚浮,他提着酒壶走到场中央继续道:“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他尚未说出最后一句,久久没有说话的泰安王忽然站起身来,竟是老泪纵横,他朗声道。
“可怜白发生!”
这个突发变故,不但惊到了在场众人,就连陈锡都惊的醒了酒。
一直不说话的泰安王大家都当他在看陈锡笑话,谁知他突然出声,竟然把陈锡拿来讽刺他的诗句当众读了出来。
“皇上!”泰安王忽然拜倒:“臣共有九位结义兄弟!现在除了我,其他八人都已经战死沙场!请皇上下旨,追封他们为安国候!老臣一生戎马,实在见不得他们与我那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至今还孤宿荒冢啊!”
众人见他神色,显然痛苦至极,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大锐国多年征战,战场上的雄魂何止百万?这一句可怜白发生是多少家庭心碎的结束?
不少武将心有戚戚,想起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们,无不满目虎泪。
辰帝站起身道:“准奏!”他看向陈锡,点头微笑:“陈锡,你这首诗作得好!作得非常好!我锐国虽然是文臣治国,却是武将平天下!咱们忘记了谁,也不能忘记这些开国的元勋!”
他看了一眼太子,昂声道:“传我旨意,自今日起,家中有退伍军人者,一律月奉一银,若军人牺牲战死者,月奉两银!只要我锐国一日尚在,我便养军人后裔一日!”
在场武将先是一愣,然后无不跪倒叩首。
更有甚者,一些年迈武将竟然向着陈锡拜倒:“多谢六王爷!我替我那些老兄弟谢过六王爷了!”
陈锡愕然,他方才只是图一时痛快,万没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程度。
辰帝大手再挥:“传我旨意,今后每年正月二十三,定为国丧日,全国上下不准在此日饮酒行乐,所有声色乐阁,一律在今日停业,所有我锐国子民需在这一日披麻戴孝,为我锐国百万阵亡将士服丧!”他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就连朕也不例外!”
全场大臣无不下跪,齐声道:“皇上圣明!谨遵圣意!”
辰帝缓缓点头,看向朴冶:“朴先生,你可做得出老六这般的上阙?”
朴冶面如死灰,嘴唇微微颤抖,他那首仿写的苍生是他闭关三日苦思冥想想出来的,根本没有考虑过上阙的事情。
现在陈锡将上阙说出,分明又是一首千古绝句,他纵然想要强撑,可是脑海中纷乱如麻,竟然半个字都想不出来。
辰帝叹息一声:“朴先生,天下读书人以你为圣,朕本也当你是圣人,想不到竟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
他这句话一出,无疑是将朴冶定了性。
文官多是机灵有余见风使舵之辈,一见辰帝开口,便赶忙痛斥朴冶:“呸!什么狗屁诗圣!就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辈!”
朴冶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子晃了晃,居然一口血喷出,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只可惜方才还是受人敬仰的诗圣,现在却成了过街老鼠,身旁的人根本没人正眼看他,就连随行的高诟国使节都不愿意搀扶他。
李珉佑站起身来,强撑着笑脸:“皇帝陛下,是我们失察了,想不到居然让这种小人混入队伍之中,请您不要责怪。”
辰帝微笑:“爱卿不必自责,朕自然不会怪你们,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不如早些回使馆歇息,这几日朕会安排钦差陪同,也好看看我锐国的大好河山!”
李珉佑巴不得赶紧走,连忙站起身来告辞。
见使团的人离去,辰帝微笑:“诸位爱卿!今日朕心中慰藉,大家不妨陪朕多喝几杯!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众人连忙称是,泰安王也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道:“皇上!老夫敬您一杯!”
辰帝笑:“宋叔敬我,是为了陈锡的诗词,还是为了天下的军士?”
泰安王侧目看陈锡一眼,哈哈大笑:“都是!但也都不是!我要感谢皇上为我觅得佳婿!幼霖托付给六王爷,老臣安心!”
在场众人又是一惊,自打赐婚后泰安王从未表态,众人料他是功高震主,并不想听从圣旨,很多人都觉得泰安王甚至有可能抗旨,毕竟这个泰安王手握兵马大全,天下没几个人能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今日他亲口说出,证明已经承认了这桩婚事,如今双方承认,等于六王爷与泰安王联姻已成定局。从今往后再也不是双龙夺嫡,而是三足鼎立之势了。
再加上方才陈锡一首破阵子为天下阵亡将士争取了世代抚恤,等于天下家武将的恩人,他此时的势力之大,只怕只在太子和三皇子之下了。
不少善于逢迎者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向六王爷示好,好能多方下注了。
陈锡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他现在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