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帝神色枯槁,眼睛却盯着徐太监。
陈锡连忙走上去,单手去探徐太监的脉搏。
只听他脉搏缓慢而乏力,显然已经时候不多了。
徐太监吃力的睁开眼,他的右脸被人用刀砍掉了耳朵和鼻子,几颗牙齿都裸露在外,看上去恐怖至极。
他看着辰帝,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皇上!臣不负皇恩!”
辰帝点点头,沉声道:“你做得很好,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一直陪伴在朕左右,你是朕唯一值得信任的人。”
徐太监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眼中光芒渐渐暗淡:“臣……叩谢君恩!”
他对着空气,做了一个磕头的动作,一串串鲜血顺着他的脸颊落在地上。
辰帝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死后,朕也会将你留在这密室内,此后我陈家后人,凡是路过此地,皆会为你叩首,行长辈之礼!”
徐太监嘴唇微微翕动:“臣……再谢君恩!”
他还想叩首,动作却就此停滞,永远停留在了向辰帝低头的那一刻。
辰帝不见悲喜,眼中却露出极为落寞的神色。
他哀叹一声,对陈锡道:“将你徐伯伯留在这里,我们走吧!”
陈锡点头,亲自抱着徐太监到角落,恭恭敬敬的向着他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过身来,带着辰帝向外走去。
父子二人相顾无言,陈锡只觉得一滴滴热水滴在自己的脖颈上。
“父皇!?”陈锡一惊。
却听辰帝叫道:“不许回头!”
陈锡一惊,辰帝已经道:“老六,为父再教训你一回,你记住,咱们做皇帝的便是这苍生的天,天道无私,天道无情。你当了皇帝,就要做一个无私无情的人!谁要是看到见你动了情,他便是犯下了死罪!”
辰帝一边说,声音里已经带着了哽咽。
陈锡却没有顺着辰帝的话,立即反驳道:“父皇!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哪有人会没有情绪的?开心就笑,难过就哭!正因为是帝王,才要更活的像一个人!百姓希望看见的,是一个与他们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不是一尊高高在上,被供奉的神!只有人才能真正的体恤民情,您明白吗?”
他这一番话说的大逆不道至极,已经有了教训辰帝的意味。
高扬几人听的都是心惊胆战,这一番话陈锡出口,陈锡下场先不谈,他们几个事后一定会被灭口。
谁知辰帝听后,也不知是太过悲痛无力反驳,还是真的被陈锡说中心坎事,他沉默良久。
陈锡非但没有住口,反而将心中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皇帝是百姓的天不假,但是您别忘了,没有人的天,那什么也不是!天再幅员辽阔,也是百姓一颗颗脑袋撑起来的!”
闻言,沉默良久的辰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一句天再幅员辽阔,也是百姓脑袋撑起来的!好一句天再幅员辽阔,也是百姓脑袋撑起来的!想不到我继位数十载,还不如你一个毛头小子想的明白。”
陈锡闻言,顿时喜出望外:“父皇,你真的这么认为?”
辰帝笑骂道:“朕一大把年纪了,还会跟你开玩笑吗?”他说完这句话,似乎将心中郁郁一扫而空似的。
辰帝长出了一口气:“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六,朕先前还担心你不够成熟,现在来看,你已经想的足够多了,甚至比朕看的还长远。你娘的在天之灵看到你的表现,也会十分欣慰的。”
陈锡咧嘴一笑道:“父皇,这话可不一定,没准娘看见我这么大了还没娶媳妇,心中指不定怎么责怪我呢。”
辰帝呵了一声道:“你这小子,倒是变着方来责怪朕,那好吧,朕答应你,咱们出去后,朕便为你主婚。无论是宋家那个丫头也好,还是你府中的李昔年也罢,你喜欢谁,朕都随了你的愿。”
陈锡惊喜道:“真的?”
辰帝哼了一声:“朕说出去的话,岂有儿戏的道理?”
陈锡其实一直担心的就是辰帝看不上李昔年这个低贱的出身,李昔年那敏感又小心眼的性子,如果真给自己做个侧室,那她肯定会自尊心受不了而离他远去的。
现在辰帝开了金口玉言,那他就再也不会担心了。
想到这,陈锡脚下的步子也加快起来,仿佛身上都有力气了。
陈锡道:“父皇,那你可得好好保持身体健康,我努努力,让你一年内抱上孙子,到时候您不上朝的时候,就帮着我带孩子,我呢就当个甩手掌柜好了!”
辰帝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笑骂道:“你个逆子,让你老子帮你带儿子你却逍遥自在,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陈锡嘿嘿笑:“那我自己带也成,那您可不能抠门,这孩子的奶粉钱可得给足了。”
辰帝呵的一声道:“朕将整个天下都赏赐给你,你要不要?”
陈锡知道,辰帝这是在变向的传位给他,他嘿嘿笑了笑:“父皇你身体健康,这国家嘛,还是您老把持着吧,我图清闲,不如您把国库交给我看管好了,我保证不会监守自盗!我的人品您是知道的,我一向是清廉高洁,这是有目共睹的!”
辰帝呵呵一笑,气息比之刚才又减弱了不少。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你啊……就会些油嘴滑舌!”
陈锡心中着急,脚下步子更快,好几次都差点跌倒了。他嘴巴上却笑得油滑:“这话您是说的哪里去了,孩儿都是说的心里话,这天下的担子太重了,我可承担不起,您就多受累,再撑十几年吧!等我玩够了,再帮您分担压力。”
辰帝默然良久,忽然道:“老六啊,为父真的太累了,想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