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太监兴奋的大喊大叫,懿贵妃却双目泛着泪光,她本就平日里很少从事体力活,所以力气并不大。
此时她心中矛盾至极,既不想掐死自己的亲生儿子,但又着实害怕三皇子会坏了她的终身幸福。
不知不觉间,懿贵妃的眼前已经朦胧,三皇子因为窒息的缘故,眼前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开始模糊。
母子就这么对视着,彼此盯着彼此的眼睛。
蓦然间,三皇子似乎认命了,他深深叹了口气,再也不挣扎,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侯太监嘻嘻坏笑,甚至用膝盖狠狠顶住了三皇子的咽喉,他要在这里亲手杀死这个皇子,他要对这世间一切欺辱过他的人发起挑战。
就在三皇子奄奄一息之际,锐利的破空声突然响起,侯太监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额头绽放出一团血花,猩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坠落。
三皇子只觉得脸颊上热辣滚烫,瞬间让他清醒了起来。
“不!”懿贵妃猛地抱住侯太监还没有彻底死去的身躯,感受着爱人在自己怀里不停的抽搐。
她双目赤红,看向远方,只见远处不紧不慢的行来一队兵马,为首的人相貌清
癯英俊,他虽然看上去已经中年,但保养的极好,整个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他的一双凤眼不怒自威,一看就是掌握着破天权贵的人,他此时手中握着一把金弓,金弓的弓弦还在兀自颤抖个不停。
懿贵妃痴痴看着那人,脸上写满了憎恶与眷恋。
那人骑着马,像是一场大戏的看客,马蹄就这样滴答滴答踩着烂泥,一步一步向着三人靠近。
三皇子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因为缺氧而大脑短路。
懿贵妃努力抱起怀中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男子,她向下看了看,只见那男子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癫狂之上。
她笑了,伸出葱白的手将男人的眼睛合上。
骑马的男子缓缓靠近,并没有走到画舫上,而是远距离看着船上三人。
他看了一眼死去的侯太监,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懿贵妃,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三皇子身上。
“老三。”他呵斥一声:“还活着没有?”
三皇子还处在意识朦胧的阶段,并不知道身旁有人呼唤自己。
那男子耐住性子,又问了一句:“老三!朕问你还活着没有!”
听到这个“朕”字,三皇子突然惊醒,
他不顾喉咙的剧痛,连忙爬了起来,向着那男子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回父皇的话!我没死!”
男子脸上不见悲喜,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死就好。”
他一扯缰绳,身旁立即有人牵来一匹小马,他指着那匹小马道:“回去吧!”
三皇子最怕这个父亲,从小以来就不敢违逆父亲的话,他连忙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跳上小马。
小马嘶鸣一声,竟向着回城的方向奔去。
三皇子这才如梦方醒,他回过头来,盯着那面如死灰浑身全是爱人鲜血的女子大叫道:“娘!”
女子一动不动,似乎对儿子的呼唤也没有了反应,她就像是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任由儿子的声音随风传来,再随风飘荡。
那男子看了坐在地上的妻子一眼,他的眼神还是那般冰冷和淡漠,“跟我回去,朕既往不咎。”
女子微微扯动嘴角:“我回哪去?”
男子默然,忽而丢下随身的佩剑,转头就走。
女子孤单的身形在忽而肆起的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将怀中的爱人放在地上,自己并没有去拣那把镶满了宝石的剑。
而是将心口对准射穿爱人的箭矢
,用一个拥抱的姿势狠狠迎了上去。
“娘!!”三皇子越来越远,他双目不争气涌出了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母亲想要杀死自己,他却一丁点都恨不起来,明明是自己的父亲救了自己,可是那冰冷的身影却让他感到惶恐和无助,还有一丝悄然膨胀的愤怒……
他距离船坞越来越远,他亲眼看见那个自己最亲近的人倒在地上,与自己的爱人相拥而眠。
触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土壤,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而本该一生一世疼爱这个女子的丈夫,他却始终没有回头,他牵马的手很稳,自始至终没有颤抖过。
他的表情、他的鬓发、甚至他的衣角,都没有为这个女人颤抖过。
就像是一个陌生的过客,欣赏了一幕与他毫无瓜葛的大戏,悲也罢喜也罢,与他都全无瓜葛。
他就这么走了,抛下为自己生育了皇子的妻子。
让妻子的尸骸留在那里化为腐朽。
三皇子在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说半个字,之后皇帝也没有召见他,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宅邸,将自己关起来了一天一夜。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所有人也都不知
道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以前那个性格有些懒散但性格不坏的骄奢王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那个成天笑眯眯,双手插着袖子,谁也弄不懂他在想什么的男人诞生了。
没有人能够再看透他,他也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往事,只是从这天以后,他也变成了皇宫里那个冷漠的男人,对生冷漠,对死也冷漠。
此时的他,正好睁开眼。
他又一次与眼前的人对视,或许说与自己的弟弟对视。
“老六啊……”他突然释怀般笑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欠你一串糖葫芦呢。”
“嘭!”火铳的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