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本能惧怕这种虫蛇,若不是自己脖颈还抵着一把长刀,她会后退几步,躲到角落里。
由于红蛇少见,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它,最后再谨慎审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却见又有一条黑蛇从他身后爬出来。
两条蛇仿佛通晓人性,想饱腹一顿般,紧盯着楼下。
“嘶嘶嘶”。
蛇昂起头,红舌头若隐若现。
祁不砚懒散似的倚在楼梯边缘摇摇欲坠的栏杆,几条辫子垂在身前,铃铛晃动着,双眼如琉璃剔透,指尖随意搭在楼梯扶手上。
蝎子、蜈蚣等蛊虫似得到了主人的允许,沿着他的护腕出来。
马贼终究是马贼,烧杀抢掠的事做多了,岂会怕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一人扯着嗓子道:“此事与你无关,多管闲事,小命……”
祁不砚偏头看说话的那人。
发上银饰产生碰撞,又响了。
叮、叮、叮。
他皮肤很白,五官在夜间尤其艳丽,像个吸引人的好看怪物,眉梢微挑,目光一凝,语气温和无害:“你是想说,小命不保?”
马贼认为他们在气势上不能输,冷哼了声,长满胡茬的脸让他们瞧着凶神恶煞:“知道就好。”
祁不砚点头。
“我没打算多管闲事。”
马贼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正在揣摩他说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贺岁安顿感希望破灭,不想就这样死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求站在楼梯转角的少年帮助她们,可即使求他,对方又会答应吗。
此人都说过不会多管闲事了。
下一刻,祁不砚却轻声:“可我刚才说,你们吵到我了。”
马贼不明所以,懒得跟他废话,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往地面啐一口:“那又如何,不杀你,我们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还不快滚。”
祁不砚走完楼梯剩下的台阶,像小孩随性用长靴踢了踢红蛇的脑袋:“你们不跟我道歉?”
红蛇扁扁的脑袋委屈抖了下。
马贼:“道什么歉?”
他笑了一下:“对你们吵到我一事说抱歉啊。”
“我道你爷的……疼!”
不久前还在地上的红蛇被祁不砚一脚踹飞,脑袋恰好塞进骂人的马贼口中,红蛇顺着马贼嘴角开始咬,毒液迅速渗入他皮肤,溃烂。
马贼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祁不砚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既然不道歉,那就去死好了。”
温柔中又带了格格不入的无情。
贺岁安吓了一跳,跌倒在地,因为红蛇啃咬着的人正是用长刀抵住她的马贼。离得太近,贺岁安甚至能听见蛇咬人的声音。
毛骨悚然。
被红蛇咬过的马贼死了,尸体迅速枯败,如同被吸干了精血。
老嬷嬷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其他马贼这才反应过来,提刀上阵,招式狠辣,一招一式全都是冲着拿人命去的。
祁不砚退了几步:“你们且等等,让它们先吃饱,就当是你们的道歉,这样难道也不行?”
马贼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话。
他们怒道:“拿命来!”
祁不砚从容不迫抬手到唇边,熟练吹了个口哨。
成百上千本该在温暖地方越冬的隐翅虫不知从何处飞出,袭向他们,毒性强烈的隐翅虫令他们浑身红肿且头晕,乏力到拿不稳长刀。
贺岁安虽怕,却还是挡在老嬷嬷面前,见黑蛇爬上她的脚,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蛇信子嘶嘶嘶舔舐过贺岁安的脚踝,滑溜溜的。
黑蛇并未咬下去。
贺岁安身体僵硬,想甩开黑蛇又没那个胆子,谁敢保证它不会先一步咬她,老嬷嬷被她挡住,没能看见往她身前缓慢爬动着的黑蛇。
直到黑蛇爬上贺岁安的肩头,老嬷嬷才看见,大惊失色,想帮忙推开它:“蛇在你身上!”
“嬷嬷且慢。”
贺岁安尾音带颤,这条蛇至今不咬她,还是不要惹怒的好。
“它没有咬我。”
她控制不住害怕,哭腔都出来了,虽还没哭,但说这话没什么信服力,老嬷嬷也不敢轻举妄动。
马贼们没了反抗的能力,一一被祁不砚用他们曾用过的长刀抹了脖子,喷溅出来的血液落到地板上,令爬出来的蛊虫兴奋不已。
他扔下染血的长刀,用还温在炭火上的水洗手。
以前大约也做过类似的事。
不然也不会这么娴熟。
光线昏暗,贺岁安看不清少年靛青色的衣裳沾到多少血,只能看到他浸入温水里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宛若姣好玉石。
待洗干净手,祁不砚看向贺岁安,她紧张咽口水:“抱歉。”
他似有些惊讶。
“你跟我说抱歉?”
贺岁安尽量不去看肩上的黑蛇:“对不起,我们刚才吵到你了,你能不能别杀我和嬷嬷。”
祁不砚朝她走去,还淌着水珠的手指点过黑蛇的脑袋:“你说你爬到她身上干什么,吓到她了——你觉得我是滥杀无辜的人?”
后半句是问贺岁安的。
黑蛇讨好般用信子舔主人,却还是没离开她,喜欢这股味道。
贺岁安摇头如拨浪鼓,马上回道:“我没有觉得你是滥杀无辜之人,我还要谢、谢你呢。”
她不想再看到面前的虫蛇,耷拉着头,丝绦与长发垂下来。
“谢我?我可没有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