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推开浴室门,走进来就见到一时没扒拉稳宽大的洗手台边缘、从边缘滑落的小章鱼。
她动作极快地过去,弯腰伸长手臂——
恰好将小章鱼接在掌心。
明明是能跟着她在各种危险地带穿梭也不受一点伤的坚韧小章鱼,只是区区这点高度,也顶多啪唧一下贴在地上,偏偏舒窈还要仔细一根根拎起它的触足查看状况。
刚还嗔怪它是捣乱,现在捧着看了半天,女人也没去注意被撞倒的身体乳瓶子,只顾着问它:
“不是让你在浴缸里游泳吗?”
“胡乱跑什么呀?”
这次语气里的责怪意味更是完全消失不见,像是轻声细语的询问,认真地想要探究小宠物的想法。
小章鱼耳朵动了动。
蜷着触足,站在她的手掌心里,体内的三颗心脏仍旧因为紧张而砰砰作响。
它又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另一个画面。
就是捧着她的人,绝望而痛苦地对她流着泪的模样,甚至还不断地想后缩,拒绝被它触碰。
被舒窈捧着脸、着迷地盯住的画面,与这幅惊恐后退的画面不断地交错,混乱了小章鱼还在修复中的主脑,它本来拟态成人形就耗费了一番心力,又接连被这混乱的记忆,还有舒窈突然开门的动静吓到。
结果就又变回了这个模样。
直觉告诉它。
以这个形态待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想到这里,小章鱼缓缓放软身体,趴在她掌心,拉长两根触足.交错着缠上她手腕内侧,沉下自己体内最下方那颗心脏,隔着肉膜去贴她腕部脆弱肌肤下的脉搏。
一下又一下。
最后让体内的三颗心跳,跳出和她脉搏相同的频率。
喜欢,不想离开——
它想永远和这个人在一起,就算以后都只能用这幅脆弱不堪的姿态。
……
突然被宠物撒娇的舒窈:“!”
看见努力展开身体、像块独特的护腕那样缠在自己手腕上,努力和自己贴贴的章鱼,她眉宇里浮现几l分无奈。
浅色的头发末尾还滴着水,沁进浴衣软白的绒里,她也懒得再出去吹,就这样陪着小章鱼待在浴室里。
“好吧。”她出声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可以吗?”
对宠物的担忧多过对它撒娇的纵容。
舒窈由着它在自己手腕上赖了会儿,最终还是将它抱着的那只手伸到了浴缸的凉水中,戳着它游了十来趟,等到它硬要扒拉着自己的手腕,怎么都不肯再下去,才带着它回到卧室。
自从恢复了活力之后,这只小章鱼就开始喜新厌旧。
之前喜欢待的玻璃瓶也不住了,不论晚上舒窈将卧室门关多紧,它都有办法溜进来,滑溜溜地贴着她脖颈往下蹭。
满是吸盘的触足攀过她的锁骨、肩胛骨和那大片薄薄的皮肤。
每次都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总是将舒窈半夜痒醒,还试图往她衣领更深的地方钻。
这时舒窈就会忍不住伸手把它拽出来,用含糊的鼻音训它一句,“谁让你溜进来的?出去。”
它灰溜溜地安静了会儿。
最后讨好地停在神经末梢最集中的锁骨窝那里,八条触足缩在身侧,生怕被她抓起来丢出去,吸盘将她的皮肤吮得紧紧的。
冰凉的、滑腻的气息深深烙印在肌肤上,令舒窈像是被人埋首在颈间,衔住锁骨使劲吸咬那般,忍不住地头皮发麻。
可是她又舍不得再骂小宠物。
只能在黑夜里使劲平复呼吸,等到小章鱼自己睡着之后无意识松开吸盘,从她锁骨上掉到枕头窝里,她才得以睡个好觉。
今晚也是如此。
小章鱼以为那片右锁骨窝里是唯一被准许待着的地方,很自觉地就往她身上爬,团在那里不动了。
完全没注意到,身下的人呼吸一停,掌心瞬间把床上那层丝绸床单抓皱的动作。
良久。
舒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语气很轻地对小宠物道:“睡吧,晚安。”
-
第二天,舒窈是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随手将落在枕头边的小章鱼捞起来,拉开门走出去,恰好见到匆匆穿过走廊,往自己这边来的佣人,“怎么了?”
“舒小姐,你起来得正好,劳烦你快去地下一层看看吧——”
“那条人鱼发疯了,要吃人呢,凶得很!”
舒窈扭头就往下走。
因为住的客房在二楼,离地下一层也近,舒窈从楼梯下去的时候,恰好和坐着电梯下来的司徒锦同时抵达泳池附近。
池水泛起极具腥味的淡红色,池底还飘着一些破碎的、失去光泽的鳞片,可以让人轻易猜到昨晚这里又在重复上演什么故事。
“大小姐。”
周围举着拖把扫把、还有园丁工具,对人鱼表达出戒备的人群中,有个手上包着纱布、似乎被划伤的阿姨朝着这边过来,语气匆匆道,“大小姐,可不能靠近她,她发疯了。”
“王妈,你受伤了?”
司徒锦转头吩咐跟着自己一起来处理事情的管家:“刘伯,你先带王妈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看看要不要打破伤风和特殊的疫苗,账单挂我名下,其他事情之后再说。”
“好的。”
刘伯立即带着目露感激、眼中泛起泪光的阿姨往外走。
而昨日还在池子里惧怕人的气息,躲在水底的那条银发人鱼,却一次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