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屡故意截夺纪月梨恩宠,几次侍寝,便被这对表姐妹寻了借口强夺了去,也不见有人给个说法,道是她表姐妹二人方是用了下作手段争宠。
可纪月梨也并非任人欺辱之辈,韩霍表姐妹二人既敢夺她恩宠,她自然也敢上门讨要。
趁着郑逸被这姐妹二人邀往霍幼梧殿内用膳之时,纪月梨便亲作了膳食点心往她殿中去,美其名曰给陛下送吃食。可巧撞上霍幼梧外出吩咐婢女送膳,见纪月梨上门,不由冷笑。
“纪宝林来得巧啊,果然是伺候惯了人的,有这作膳食的手艺,争宠讨巧之事也最是做得惯,这可是我们万万学不来的。”
纪月梨受其羞辱,不怒反笑,温和道:“贵人出身高门,确是做不惯得了,可也不必勉强,往后这伺候人的事儿,便都让妾来做罢了。”
饶是霍幼梧性子再憨直,纪月梨这话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什么意思,你霍幼梧既不愿讨巧,便不必在这说风凉话,往后只让她纪月梨一人伺候便是了。
呸,霍幼梧在心里狠狠啐了纪月梨一口,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个奴婢出身的小小宝林,竟敢在她面前把夺宠一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霍幼梧心头怒火起,恶向胆边生,趁着食盒还没送进内殿去的空儿,绕过去说着想看看纪月梨作的吃食这般话语,手上却作势一丢,将食盒打翻在地。吃食登时撒了一地,全都碎裂不成形,再想送进去也是不能够了。
“呀,我一时不当心,竟给跌到地上了。”霍幼梧昂着下巴,略带些嘲弄的笑意道:“不过话说回来,纪宝林那么爱伺候人,再做一份送来也是极简单的,想来是不会在意的吧。”
纪月梨瞧着满地狼藉,仍是笑着,恭敬回道:“妾不敢。”
可她虽说着妾不敢,但这梁子,却着实结下了。
裴宛无心理会纪月梨与韩霍表姐妹斗法,毕竟她心中也清楚得很,这个月间,便至裴宓临盆之时,龙凤呈祥,独占恩宠,将她裴宛挤得毫无位置,身为皇后却成陪衬。
可她还是狠不下心,尽管嫡母孟夫人与向荣的暴露已经直指裴宓绝非无辜,裴宓入宫后也对她几番为难,可裴宛始终狠不下心去害她腹中子嗣,只盼着能在今年中秋宫宴上破解自己前世难产之局。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锦钏见裴宛手捧着账簿,双眼却直勾勾盯着灯烛,不知在思索什么,只当她是累了,上前几步,伸了手欲接过账簿。
裴宛骤然回神,见是锦钏,便也顺手将账簿递予了锦钏,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道:“我记得你有一门娃娃亲,那小郎小你三岁,如今也都十八了,怎得还不曾提亲吗?”
裴宛所言不假,前世时,岁初锦钏便已求了恩典,出宫成婚了,可今世到了此时,锦钏竟是半点动静也无,只待裴宛过了冬日,养好了身子,方才记起锦钏的婚事来。
锦钏垂首默默,借着烛火只觉得有些伤情,半晌方道:“奴婢已经决定一生伺候娘娘,不出宫了。”
“这话从何说起?”裴宛坐直了身子,伸手握住锦钏手腕,将其拉至榻上坐下,柔声问道:“是出了什么岔子,还是那家想悔婚?”
“不不不。”锦钏连声辩解,面上哀伤更甚,“他很好,是我,是我悔婚。”锦钏向来不擅掩饰情绪,此时心伤难抑,竟哽咽起来。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裴宛重生以来,虽则使了些许小聪明、做了不少小动作,但局势发展与前世倒是大差不差,她也是慢慢学着,才愈加游刃有余起来,只是锦钏这一哭,她着实是慌张起来。
“娘娘!”锦钏沉默片刻,忽得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却直愣愣望着裴宛,抹着眼泪道:“就让奴婢陪在您身边吧,娘娘处境如此危险,若是奴婢顾自成婚去了,娘娘一人在这宫中,遭人陷害可怎么办呢?”
裴宛这才明白锦钏的心思,一时五味杂陈,自重生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是战战兢兢,每行一步都是慎之又慎,虽有些两知心之人,如江明暧、傅晚晴,可她们皆有自己的苦楚,各有所虑,裴宛顾忌良多。
然锦钏不同,她一心为裴宛,甚至不惜将自己的余生埋葬深宫,裴宛不可谓不动情,但也叫她更加不能答应下来了。
“傻丫头,这宫里熙熙攘攘这么多人,怎会是我一个人呢?”裴宛抬手欲拉锦钏起身,可锦钏执拗,闻裴宛之言仍是不准她长留身侧之意,竟不肯起身。
裴宛知她性情,明白自己若不能说服锦钏,她定然是不会起身,强求不得,故循循善诱道:“锦钏,你我虽则从小一道长大,却终究是不能相伴一生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便是你不成婚,留在我身边,可人总是要死的,届时无论你先走还是我先走,终须一别,不过早晚而已,又何必因此贻误你的婚期呢?”
锦钏懵懵懂懂,又觉得十分有理,便被裴宛拉起了身,仍旧坐在床沿。
“你不必想那么多,只管做自己的事,如今银筝也大了些,没得离了你,这凤藻宫就没人做事了一般。”裴宛一面替锦钏擦着眼泪,一面小心哄着,“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如儿时一般,遇事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哭,若真有人陷害,你这般哭又能顶什么用呢。”
虽是责备,却语气轻柔,如哄孩子一般,儿时便是如此,锦钏是个沉不住气的,又掐尖要强,府里的妈妈丫头,不喜她的人多的是。
锦钏受了委屈也只管哭,裴宛那时胆小又不担事,只能隐忍,与锦钏抱着一道哭一场,照旧过日子。
可这回,嫡母毒害,裴宛不曾哭,向荣背叛,裴宛也不曾哭,倒叫锦钏这自小念着舍命护着裴宛的心思也起了变化,倒生出几分坚定来。
“我是心疼姑娘。”锦钏擦干了眼泪,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