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开灯。
是特地为了看睡前综艺布置的,房间里很暗,只有床头的一盏小灯在散发着昏暗的光晕。
姜岁的视线里有晕黄的光影,他往后仰了仰,用一种向上的视线看着自己正靠着的人,呼吸发着烫。
因为光线太暗,他看不清孟从南面上的神情,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好像才有所动作。
孟从南有些粗糙的手指从上往下托住了姜岁的脸,似要更加将人往上抬起,朝自己靠近,又在倏忽之间克制地停住了动作。
他手上没什么动作,但肩部连带着脖颈的肌肉线条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紧绷起来,吐出的气息好似也变得深沉。
过了很久,迟钝般。
“……什么感觉?”
声音很沉地问。
姜岁不知道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老公好像突然变得听不懂人话了一样,不问个清清楚楚,他不说个明明白白,就听不清话里的含意一样。
非得刨根问底。
姜岁还没说过这么直白的话,别说不适应了,他脸上都快烧起来,想当作自己什么也没说过一样弯身从人怀里钻出去时。
孟从南感受到他想躲避的动作,语气很哑地喊了一声,“岁岁。”
姜岁顿时停了,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吵,耳中好像有什么一下又一下地加速跳动声,他抿了抿唇角,“……就是,就是喜欢呀。”
孟从南看着人,他的夫人在他怀里偏了偏绯红成一片的脸,声音很小,“我不图你的钱,不图你的名,还跟你结婚。”
姜岁瘪瘪嘴,“那我图你什么啊孟从南,图你婚后一直把我当透明人吗?”
孟从南低了低头,“没把你当透明人。”
姜岁毫无征兆地被人吻住。
他们这次吻得很深。
孟从南像从这些话里得到了允许一般,他带着粗茧的掌心隔着人的睡衣,抚着姜岁的脊背,没多久,指腹就从衣领下摆伸了进去,毫无阻碍地搭在人背上。
他吻得动情,手中的动作也一路往上。
姜岁的后颈被人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几乎被激得颤栗,怕痒怕烫地想往前躲,又想放任自己沉沦进这片快将他煮化的炙热中。
他听见孟从南在自己耳边用低沉的嗓音问,气息滚烫,“真的喜欢我?”
姜岁偏过脸,像是耳朵被热到,“……也就一点点。”他支支吾吾的,“你长得又不差,我图你人怎么了?”
孟从南揉捏人后颈的掌心霎时停住,他另一只手都快把自己老婆的衣服脱了,此时又硬硬生地放下来,过了片刻,才低声问,“没了?”
姜岁跟他靠得那么近,当然能感受到那股急流勇退的热情在渐渐停止,它被阻拦在一条无形的线外,在外侧汹涌澎湃,刚刚越过了线,此时此刻,又一点点地从线内倒退回线外。
他有些生气。
“你干嘛
呀?你过不过分?我的喜欢就是这么肤浅怎么了?”姜岁气哭了要,他又蛮横又不讲理,“你看不上我,那是谁刚刚先对我又亲又摸的?”
孟从南低哑着声哄人,“没有看不上。”
姜岁感觉都起来了,一点一点吐着温热的鼻息,难耐又很委屈,他被人亲了好一会儿的脖子,才勉勉强强被哄得讲理了,“那是因为什么?”
孟从南安静了很久,他抱着怀里的人,像是也在忍耐,又像是累了,微微垂首拱腰,将额头抵在他夫人的脸连着颈子那一块,气息一次比一次深沉。
过了片刻,又好像过了很久。
“我在电脑上也装了个记事日历,跟纸质的没什么区别。”孟从南说,“每天处理事务时,我会看一眼离你划分的截止到期时间还有多久。”
三个月很长,也很短。
孟从南像在记他和姜岁的三周年结婚纪念日一样,记他和他的夫人还有多久会离婚。
他们还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就会分开。
“我做不到一夜//欢愉过后退回到原地。”
像是酗酒过后头痛欲裂又大梦一场空的凌晨。
姜岁有些愣怔,好像不明白,又好像慢慢变得有些闷闷不乐。
孟从南吻了吻人,“岁岁,你得接受我做不到。”他嗓音很哑,“就像你得知道,我没有多少个六年了。”
“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姜岁。”
姜岁呼吸有些窒住,他被人吻着,有些目眩神晕的,视线放空般怔怔看着人,鼻音也很闷,“你现在还想和我过一辈子吗?”
孟从南说,“一直都想。”
姜岁又安静下来,他有些晕晕的,浑身都很热,心跳快得让他很难去想很多、太多的事。
永远这个词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一辈子也太长太久了,他甚至学业才走到一半,如果能活一百年,那他现在的回答就要决定他以后八十年的人生。
他有喜欢孟从南到这个地步吗?
他能接受爱一个人爱到这个地步吗?
三年他都会受不了而厌烦,往后这几十年他可以保证再也不会有想分开的念头吗?
姜岁想了很多很多,他从没有想过这么多,即使是三年前他和孟从南结婚的时候。
他们相亲闪婚到度完蜜月连三个月都没有,也没有功夫想太多。
他从来过得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什么开心做什么,可孟从南说,他们在一起,不能再过这种日子。
姜岁好像被迫跟着清醒,又好像被人的吻弄得头昏脑胀,他问自己,他愿意被栓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