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好生疑惑。
容澈此举,不是“不必做戏”更非“一切照旧”。
要知过去一年,容澈大多时候都在宅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拖拖拉拉办着扶风镇周边的案件,因着隔壁一直无人,鲜少与人有多少接触。
旁人所知的,便是怜玉此前打探到的那般,身子骨弱在此养病,无人关照只和随从相依为命。
卫嘉忍不住问:“主子,这穆家姑娘身上可是出了什么案子?”
容澈执起汤勺舀了一口汤还未入嘴,闻声也没抬眼:“没有。”
卫嘉踌躇道:“那主子此举是为何事?那穆姑娘瞧着是个热心肠,刚在隔壁住下就关心起你的身子来了,只怕稍有来往,往后便会多有交集了,主子你此前不是说,越少与人交集就越少留下线索,以免叫人察觉了身份,我们就要离开此处了,这般与穆姑娘来往,万一在离开前暴露了身份,只怕往后皇上那边……”
说到后面,卫嘉稍微压低了声音。
容澈很快接话道:“暂时不走了。”
卫嘉:“不走了?”
容澈倾身饮下一口汤,眸光闪过一抹浅淡的惊艳,吞咽入喉,很快又舀了一勺。
等汤凉的间隙才又回答卫嘉:“皇后娘娘又离宫了,皇上忙着寻人,暂且没功夫管我了。”
卫嘉闻言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心下暗道,这皇后怎又跑了。
但嘴里还是道:“可是主子,你离京已经一年多了,不仅是皇上那边,老爷和夫人也来信催促好几回了。”
容澈却并没有回答卫嘉的话,只重复道:“暂时不走了。”
喝下一口三鲜汤,仍和第一口入喉一样令人惊艳,他又缓声补充道:“之前隔壁无人便罢了,如今隔壁住了邻居,自不能掉以轻心,该做的戏要做足,看看旁人如何与邻居友好相处的,照做便是。”
照做?
卫嘉第二日是被一股刺鼻的药味熏醒的。
他住的耳室正好挨着两间宅子之间的围墙这,能闻得这般清晰,自然是隔壁传来的味道。
卫嘉摸不着头脑地从屋里走出来,刚一抬头,就赫然看见穆千璃蹲在高墙上,身姿平稳地拿着箩筐往墙上洒着不明药草。
难怪味道那么大,这都快铺满墙了。
卫嘉压下一早看见漂亮姑娘蹲在高墙上的违和感,仰头问:“穆姑娘,你这一大早的在忙活什么呢?”
看见邻居之一,穆千璃露出一抹友好的笑来,朗声告诉对方:“昨夜怜玉在屋子里发现一条蛇,想来是开了春,这些东西也开始活跃起来了,今早我们便去买了些草药来驱赶蛇虫,抱歉动静有些大,吵着你们了。”
卫嘉惊愣了一瞬,没由来的在脑海中想象出了隔壁两个小姑娘表情淡然徒手抓蛇的画面。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讪笑道:“倒没有吵着,就是味儿有些大。”
穆千璃点点头:“这药草就是这样,刚铺上时味儿大,不过你放心,等过了午时,太阳一晒就没什么味儿了。”
卫嘉摸了摸鼻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穆千璃这头也转身继续往围墙上铺洒药草。
没多会,主屋房门从里被人推开。
按照容澈平日里的闲散习惯,这个时辰他会从屋里出来,靠在木椅上再多小憩一会,直到日照高升才会彻底清醒。
只是今日,他刚从屋里出来,微眯着眼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神色微凛,一转头就看见了围墙上的那道背影。
这是他第二次在晨间被隔壁的动静一下醒了瞌睡。
穆千璃铺好最后一片药草,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整排墙头上自己的杰作。
视线刚往后扫去,自是瞧见了站在隔壁主屋门前的那道白色身影,今日他是一身绣花白衫,素净又雅致。
穆千璃眸光一亮,张嘴就喊:“容公子,早上好啊,你……啊!”
穆千璃没注意到自己久蹲的双腿开始发麻了,身形刚要转动的一瞬,麻木的双腿使得她骤然失去平衡,瞪大眼惊呼着就向下栽倒了去。
围墙上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容澈也是脸色瞬变。
他下意识快速迈步向前,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当有如此身手。
容澈仅是迟疑的一瞬,穆千璃已直接朝围墙下摔了下来。
好在穆千璃到底是有功夫傍身,电光火石间她迅速绷紧腰身,身体找回平衡的同时,双脚着力踩到地面。
但冲劲过大,她止不住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容澈站立原地,顺势抬手就抓住了穆千璃挥舞在空中的手臂。
力道支撑,穆千璃屏息一瞬,眼前便出现了刚才仅是远远瞥见一眼的精致绣花。
红花绿叶,应是张扬的颜色,落在这片白皙脖颈边,却显得只是点缀了些许色彩,又巧妙地掩在了白衫衣领处的素净下,不显跳跃。
刺鼻药草气味之中蹿出一抹清淡冷香,沁人心脾。
穆千璃心神晃荡,无意识地抬头,容澈那张挑不出瑕疵的俊脸已在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