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来到东屋配房,大嫂们已经把被子叠好摞在床上了。
周天磊给大嫂们每人一包水果糖,几个人兴高采烈的接过糖,乐呵呵的走了。
八床八盖,16条被褥,整整放了两摞,叠的整整齐齐。
褥子都是黛蓝,草绿的颜色加白色的底布,被子的颜色各式各样,花纹图案也不一样,牡丹,花鸟,鸳鸯,龙凤,还有一床是百子图。
程想上手摸了摸,四周的缎面柔软细腻,手感很好。
这个年代的东西,撇开时尚不谈,最起码是货真价实的质量。
周天磊走上来,从背后环住她:“喜欢吗?”
程想点头:“质量很不错。”
周天磊低声说:“我托人从杭州买的。”
他不是一个高调炫耀的人,这会儿的语气倒是像在讨夸的样子。
程想回头看着他:“有心了。”
两人对视而笑。
这间屋子里放得满满当当,都是周天磊准备的结婚用品,这阵子他只要进城,就会带回来一样,水壶,水杯,脸盆,甚至绑着红绳的扫把都买了好几把。
程想从不是个虚荣的人,但她喜欢被重视的感觉。
现在只差结婚照没拍,这个年代的人结婚,尤其在农村,找个照相馆拍一张合影,奢侈一点的做个相框挂到家里,就很不错。
婚纱照这种东西,程想的意向并不强,后世跟朋友去拍过结婚照,十几套衣服来回换,各种妆容搭配着化,被摄影师各种摆弄着摆姿势,看着都累。
但是周天磊好像兴趣盎然,尤其是在城里一家照相馆,看到展台上的一件白色婚纱,他就笃定程想穿上一定好看。
当即进店,交钱,约定了拍婚纱照的时间。
程想嗔怪他没有经过自己同意,擅自决定,让他去推掉,第一浪费钱,第二程想实在嫌麻烦。
周天磊低眉顺眼哄了一阵都不管用。
于是就走到外面跟周青和周扬说,带妈妈拍婚纱照的时候,要带他们一起拍全家福。
几个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
周天磊又跟他们说,可是妈妈不想去,你们想想办法。
两个小家伙跑到程想跟前,于是撒娇又是卖萌,程想觉得跟孩子们留个念倒也不错,最后才答应下来。
看着站在门口低头浅笑的周天磊,程想突然发觉,这个老男人平时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鸡贼的很,而且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想方设法总要达成所愿。
一家人约定了这周末一起进城拍照。
周二程想就带着青儿去学校上课了。
今天是给一到三年级上音乐课,三个年级,也就三个班级,总共也就60多个人,带到学校做礼堂的大教室。
前面放了一架脚踏琴。
程想是备了课的,这个时代,农村的孩子,除了几首传唱的红歌,几乎没有受过任何艺术熏陶。
他们不像青儿,是程想立志要培养的钢琴家。
对于他们来说,学习简单的乐理,音乐符号,节奏节拍即可。
带他们领略音乐的魅力,让他们能够在音乐里找到乐趣和快乐就可以了。
这个环境和条件,也不具备更深一步发展的条件。
第一堂课,三个班级的孩子聚在一起,乱哄哄的,他们之前也上过音乐课,是五年级一个语文老师代课的。
那个老师学过几天脚踏琴,会几首红歌,所以每次上课来来回回就是那几首,要么东方红,要么打靶归来,孩子们学腻了,也听腻了。
所以对音乐课,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程想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安静都无济于事。
她叉着腰,在讲台前站了一会,就坐到加脚踏琴前,抬手试了几个音符。
开始弹奏,弹了一首轻快的儿歌《蜗牛与黄鹂鸟》。
轻快的音节,从琴键中流淌出来,在这个教室穿行,嘈杂的吵闹声渐渐减弱。
孩子们都开始静静的坐好,竖着耳朵聆听这陌生的旋律。
一首弹完,孩子们都兴奋的问:“老师,这是什么歌啊?”
程想扫视一圈,看着他们问:“可以安静了吗?”
“可以”学生们异口同声的喊着。
程想莞尔:“那,我先来做个自我接受啊,我姓程,你们可以叫我程老师,以后我就是你们的音乐老师,我希望以后上课的时候,你们可以保持安静,我会交给你们更多好听的歌曲,好不好?”
“好”台下的学生憋足了劲,爆发出热烈的回应。
三年级的周扬就坐在学生中间,刚开始看着乱糟糟的班级,他都为妈妈捏一把汗,担心妈妈管不了这些皮猴子。
原本想站起来,帮妈妈维持纪律,却看到妈妈神色从容的坐下弹琴。
现在教室里安静下来,妈妈站在讲台上,迎着阳光,闪闪发亮。
程想把歌词抄到黑板上。
带着同学们唱了一遍,熟悉歌词,又伴着弹奏,一句句的教。
孩子们学的兴致勃勃,一堂课下来,基本上能完整的唱下来。
最后合唱的时候,那声音,稚嫩又响亮,简直震耳欲聋。
下课的时候,程想好好的表扬了他们一番。
小孩子的世界最单纯,老师的表扬能让他们高兴一天。
孩子们走出教室,程想轻轻的吐了口气,自我肯定了一下:“好不错,程老师。”
这时,辛晨走到门口,看着正在擦黑板的程想,轻声说:“教的很好,程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