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鱼知道自己此举十分冒险,若江逝秋真是妖邪,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随时可能会死。
所有的除妖师都被他篡改了记忆,唯有她是另外。
并非是他对她手下留情,而是季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绝对清醒,这世间没有任何妖邪能随意地篡改她的记忆,迷住她的心窍。
这也是她能坐上季家少主位置的原因。
季鱼也在赌,赌他暂时不会杀她。
正如她先前所说,若他要杀她,随时可以动手,这世间妖邪行事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就算要戏耍人,哪需要如此迂回,一直陪她玩“夫妻”游戏。
果然,便见江逝秋笑了。
每次他笑时,如孽海焰花灼灼绽放,让人惊艳之余,又满心恐惧,下意识忽略他无双的容貌,只剩下敬畏。
金焰悬在半空,金焰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两人如若置身在宙宇之中。
江逝秋笑盈盈地看她,说道:“我以为娘子不会问。”
季鱼镇定地说:“那你会告诉我吗?”
“娘子若是想知道,为夫自然愿意告知。”他的笑容很温柔,“只是,在告诉娘子之前,我还是想让娘子知道,为夫对你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戏弄之意。”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她心头微微一跳,又有些无措。
“我……”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逝秋见状,叹了口气,伸手一招,最后一束金焰重新落下来,变成一颗金珠。
他将金珠用红绳系好,重新束回她的手腕,一边说:“季家的噬焰金珠至刚至阳,未想已经传到你手里……”
季鱼神色一愣,素来冷静平淡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呆愕。
“你知道噬焰金珠?”
江逝秋莞尔一笑,觉得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含笑道:“我知道,曾经我还与它的某位主人打过交道,我们的婚事亦是那时定下的。”
“婚事?”
季鱼觉得自己好像都不会思考了,呆呆地重复他的话。
“是啊,我们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前天晚上,我们成亲了,只是娘子记不起婚礼,着实让为夫难过……”
他有些伤心地搂住她,将脸搁在她瘦削的颈窝间,黏黏糊糊的,好像真的被她伤到。
季鱼僵硬地站在那里。
金焰化成金珠重新回到她手里后,周围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黑暗中的鬼物又开始蠢蠢欲动,却又忌惮着什么,不敢靠近。
不用怀疑,那些鬼物忌惮的肯定是她身边的男人。
他到底是何人?
“娘子,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江逝秋说,“不过你可以自己去看。”
季鱼被他整得好像都不会说话,下意识地问:“怎么看?”
似是在等着她这话,江逝秋牵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娘子,你若真想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季鱼:“……”
季鱼来不及说话,就被兴奋的男人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起初季鱼还能感觉到那黑暗中惊恐退开的鬼物,不过须臾,那动静便消失,周围变得极其安静,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
明明同样的黑暗,现在的黑暗与刚才那种弥漫着邪恶秽气的极然不同。
那样的寂静、幽诡、虚无……令人本能畏惧。
“娘子,别怕。”江逝秋的声音响起,口吻仍是那般温柔缠绻,“很快就到了。”
季鱼定了定神,努力忽视黑暗中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不是生人能进入的地方。
渐渐的,她的步伐变得迟钝而僵硬,思绪也跟着混沌起来。
季鱼听到江逝秋隐隐约约飘来的声音,他在叫她,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给予他回应。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身上的青衣渐渐地变成一袭嫁衣,苍白的面容浮现红晕,添了些血色,娇美无双。
江逝秋见她乖乖巧巧地被自己牵着,走过幽河畔,一双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似是将他紧锁在她的心间,只觉得无比的喜爱。
“娘子。”他将人拥入怀里,俯首吻她,轻笑道,“果然,还不是时候呢,你承受不住。”
虽想将她带入他的领地,然而她到底还是一个活人,不管是生魂出窍,还是身体进入,都无法保持绝对的清醒。
季家人的绝对清醒,在这种地方,仍是被限制。
纵使如此,江逝秋仍是将她带了过去。
当他们出现在一座伫立在茫茫黑暗中的古城时,城中无数的臣民怪物纷纷抬头,敬畏地行礼跪拜。
“尊主!”
“尊主!”
“尊主,您回来了!”
…………
无数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那些强大到可怕的恐怖气息,随便一个,都能给人间带来浩劫。
季鱼混沌的神智似是清醒几分,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娘子,别怕。”
蕴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明明那般阴冷森寒,却让她由衷地放松下来,本能地依偎着他。
“夫君……”她喃喃地叫着。
江逝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了一声“乖”,满足地说:“若是清醒时,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仍是格外的欢喜,看她浑浑噩噩地望着自己,满是眷恋的神色,让他喜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