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都打到今日了,想来你也能看出些吴三桂的路数,他是个没什么长远眼光的,即便叛军呼声高,吃败仗也是早晚的事。”
“他既没有‘疾行渡江,全师北向’,以雷霆之姿颠覆我大清朝廷,也没有‘下金陵,扼长江,绝南北通道’或‘出巴蜀,据汉中,塞崤函自固’,以建立巩固的后方,对我大清慢慢图之,而是分兵湖南、江西、湖北,逐地争夺一些意义不大的地界儿。”
“永兴此地算是唯一关键之地,眼下也已然落入我大清手中,别说吴世璠登基稳固了军心,就是我大清与叛军换过来打,想赢也极其艰难,此时延误战机并非大事,朕又不适不知你伤着,岂肯苛责于你。”
“瞧着吧,至多三年,定能分出个胜负来,你亦不是没机会弥补,巴尔善,你既将成家,自当专心立业了。”
对着巴尔善这样亲近的,康熙爷自是不消得将话藏在云中雾中叫人绞尽脑汁去琢磨,摆明了告诉人成了家安了心,是该好好立业好好办差的时候了。
知万岁爷不打算同他计较什么,巴尔善心头当即松了口气,紧忙朝万岁爷又拜,表了忠心去。
之后康熙爷也不再同巴尔善说了什么政事,只是体贴关切着,问府上可有什么短的缺的要修葺的,这便叫内务府的上心去。
巴尔善到底是要成亲了,不能凑合了事,而自打巴尔善阿玛额娘走后,巴尔善多是在宫中住着,要么就是去外头办差,也甚少回去,都这么些年了,那些房子院子即便有人看护只怕也难掩颓败。
以后府上就有了女主子,再往后也该有了小主子,便不能不焕然一新去。
偏巴尔善跟前儿全是清一色的爷们儿、奴才,没一位能主事的嬷嬷,只怕巴尔善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康熙爷将巴尔善视作手足中的手足,自是要好好替人上心的。
巴尔善声声应着,瞧着康熙爷对他这般用心,他心中自是更加愧疚了几分,说话间也更加小心,只怕惹得康熙爷不快。
待说罢出了乾清宫的门,巴尔善被冷风吹得一激灵,这才发觉背上早被汗水浸透了,且收了收敬畏和感激,巴尔善这才往慈宁宫去了,想来得陪着娘娘用了膳,这才得以带着玉玳出宫。
然去了慈宁宫,却听下头人说娘娘正小憩呢,德嫔娘娘不好打搅娘娘安眠,便带着二格格去了慈宁花园小逛。
巴尔善自小在宫中长大,因着得万岁爷同娘娘看重,除了东西六宫之外,倒也是没他哪儿不能去的,慈宁花园平日里后宫女眷也不会随意来,他便叫人备了些个点心热茶带着,借着给玉玳送关切的名头去寻了人。
然兜兜转转好一会子,巴尔善这才在东北角的亭中瞧见了人,然亭中却不见玉玳身影,只德嫔娘娘侧对着他坐着,细细品茗。
都到了,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没得避而不见的理儿,巴尔善先前同玉玳相处时,也没少听玉玳提起她姐姐的好,巴尔善自也敬着,当即上前问了安去,将手中的食盒递给魏启。
“臣见过德嫔娘娘,娘娘吉祥。”
玉琭细看了一眼巴尔善,面上微微浮现些个满意之色,紧忙起身也给人回了一礼去。
“大人可是来寻二妹妹的?不巧,刚起了些风,得二妹妹关切,便回慈宁宫取手炉去了,这才刚走,想来一来一回的得有一刻钟的工夫。”
“这会子风雪急些,大人若不介意也可进来躲会子风雪,臣妾来时同妹妹拿了些好茶,大人品品也暖暖身子。”
巴尔善应了一声儿,只上了台阶立于柱旁,便顾忌不肯上前了。
“多谢娘娘关切,臣立在此处便足够了,先前只怕您同二格格来得匆忙,臣还另备了些吃食。”
巴尔善倒也是这会子才细看了德嫔的容貌,心道真不愧是姐妹俩,眉眼五官竟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打扮上、气度上差得多些,德嫔雍容明艳些,玉玳则多是清丽内秀了。
又客气了几句,巴尔善这才又朝德嫔一拜,赔了句不是:“先前的事儿,到底是臣欠考虑,给太太,给您添麻烦了。”
“除了赔不是,臣也想提玉玳好好谢谢娘娘,先前玉玳受惊,若无娘娘几次开解玉玳,想来臣便是遇见玉玳,喜欢玉玳,我二人也不能促成这段缘分的,臣自幼便没了亲近之人,以后臣同玉玳成了亲,臣自当太太是臣的额娘,当娘娘是臣的亲姐姐了。”
玉琭看着面前目光清明、眉宇英气的巴尔善,心中默默提妹妹点评,当真是越发满意,既然都当她是亲姐姐了,说话自也不消得太见外了。
“大人一口一个谢,可不像是将我当自家人看待了,我同玉玳是亲姐妹,便是没大人,该说的话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自是要对妹妹说,也自是该护着下头的弟妹们。”
“大人也知我们兄弟姊妹多,然若说最叫我放心不下的便是玉玳了,起先知道大人同玉玳在一处的事儿时,我确实对大人含着不弱于额娘的恼怒,然听万岁爷提及大人,眼下又见了大人的真心,便再没什么不放心了。”
“什么盼着您对妹妹好的话我也不多说,只是觉得一家人自是要相互扶持勉励的,大人乃天皇贵胄,又身兼要职,我自是不敢说扶持您的话,只望您莫同家里见外,以后凡用到的地方或是难处,直言便是,有一分的力家里便能出一分力去。”
“以后大人不再是孤身一人了,玉玳的家人也是您的家人。”
玉琭此话一出,莫名叫巴尔善鼻尖儿都泛起酸涩来,这声儿家人,他都多少年没听过也没想过了。
万岁爷和娘娘虽是对他十足关切,可到底是君臣有别,亲近中夹杂着规矩,叫人不敢亲近太过,放肆太过。
这几日又同乌雅家太太相处,太太虽是常对他冷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