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寂寺又建在半山腰,虽离畅春园不甚远,然地处偏僻,无论是景致还是寻常上下山皆是不便,光是吃水便得走五六里山路,山中还时常有野兽袭来,无论是留下还是跑,基本是皆是死路一条,想逃都无处可逃。
玉琭含着些打量悄悄瞥了康熙爷一眼,心想着这后宫女眷,不说嫔以上的,就是贵人以上的家眷也多是康熙爷战时要用之人。
当初这王嫔选秀之时之所以能得此位份,就是因她父兄在军中官职不低,她曾是贵人时曾同王嫔有过龃龉,那时候康熙爷只叫人禁足,没像眼下重罚,自是因看在她父兄面子上的缘故。
可如今战事未平,康熙爷便能这般处置王嫔,虽是借了僖妃的口,然只怕王家父兄在外头也犯了错,若不然康熙爷也不会行此手段了。
就是不知王家的在战中凡了什么错,她若没记错,王嫔的大哥以前可是同福成一般跟随在承郡王左右的,王家兄长有错,莫牵连了她弟弟才好。
然眼下的事儿还没结,康熙爷说罢对王答应的处置,这便叫梁九功带人将王答应拖下去。
王答应吓得肝胆俱裂,只剩下一副鬼哭狼嚎的模样,想来是怕吵着万岁爷尊耳了,这还未出殿门便被下头的粗壮奴才给堵了嘴,往腹部狠踹上两脚,王答应便疼得再也发不出什么声响了。
王答应被无声无息地拖走了,这殿内好似没发生过闹剧一般,康熙爷兀自吃茶,先前都已然请戴贵人起身了,可康熙爷却没有要僖妃平身的意思。
待吃罢盏中的茶了,康熙爷这才瞧见僖妃一般,先请人起了身去。
“朕虽已是为爱妃你做主,然观王答应做派,谁也不知她到底扯着爱妃的名头狐假虎威多久了,而今只怕宫中会对爱妃心有成见,以后若是不利帮衬贵妃协理六宫,无以服众便不好了。”
僖妃不是个蠢的,一听这个,便知康熙爷到底是对她动了怒了,虽明面上不罚,但到底是得叫她付出些代价来,她虽心头不甘至极,然面上还是无不从的,当即依着康熙爷的意思直言。
“王答应能狐假虎威至此,也是臣妾的过错,是臣妾不查,以至于连累名声至此,然王答应这般自不是一时一日之功,臣妾自也得细细弥补不得大意。”
“既是如此,臣妾愿同戴贵人一并悉心照料着那拉贵人,直至那拉贵人腹中的孩子平安降世,如此只要那拉贵人安稳,想来便也能证明臣妾不是王答应口中那般不能容人的了,只是这般一来,难免日日繁忙,如若臣妾再领协理六宫之责,只怕顾此失彼。”
“还请贵妃娘娘原谅则个,待那拉贵人和孩子安稳了,臣妾再帮衬着贵妃。”
康熙爷点头,见僖妃识时务,这便不吝夸了一句去:“爱妃有心,那便这样办吧,至于协理六宫之职,不若交给德嫔试试,平日就贵妃和僖妃二人忙碌,凡有病痛另一个便要忙不过来。”
“如此待德嫔上手后,你二人也算是多了个帮衬的,德嫔一贯细心、聪慧,想来分担六宫之事也并非难差。”
这句话康熙爷便是看着玉琭说的了,眼中颇含期待,玉琭怎么也没想到康熙爷宠她抬举她便罢了,这会子竟还叫她尝了些权柄的滋味儿。
更别提这权还是从僖妃手中夺来的。
然恨多不压身,她眼下有了四阿哥,自是要为四阿哥做打算,自是得为四阿哥争气的,这权她可没有往外推的道理。
待康熙爷话音落下,玉琭这便起身谢恩,她面上也不见太过欣喜,只是还含着些惊讶和怔愣,好似没反应过来,也并不贪恋权柄一般,到底是人设在这儿搁着呢,在康熙爷跟前儿,她可素来惫懒不爱揽事儿,心性纯良,日日只乐乐呵呵的就够了。
“臣妾谢万岁爷恩典,能帮衬贵妃娘娘和僖妃娘娘是臣妾的福分,只是臣妾从未接手过这样大的事儿,寻常也不过守着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只怕有些地方还劳贵妃娘娘多点提着,若是臣妾哪儿做的不好,还请娘娘切莫手软教训臣妾了。”
佟佳贵妃面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神色,只是笑得开怀,亲自起身扶了玉琭去。
“你这什么话,平日里你最是仔细认真,连万岁爷都夸你聪慧呢,再谦虚可不该了。”
佟佳贵妃说笑着,康熙爷亦是跟着笑,哪儿见这人先前的不耐和冷肃。
“贵妃这话可说得不差,你平日尽将自个儿的聪明才智用在吃上,用在四阿哥身上了,四阿哥眼下再无不妥,你也该放放手,免得四阿哥少吃一口你便六神无主了,长此以往也是对你不妥。”
“正好你同贵妃亲厚,眼下僖妃心放在了别处,你便多担待些,也不枉贵妃疼你,关切你了。”
康熙爷此言乍一听像是附和之语,然细细咀嚼便有些耐人寻味了,玉琭琢磨着,康熙爷分她权柄之事竟是叫她承贵妃的情呢,莫不是这事儿贵妃曾同康熙爷提过?
玉琭暂不得而知,只得先笑着应付了眼下去。
康熙爷并未久留,他走之前到底是想起来今儿是为谁而来的了,又唤了梁九功来,赏了那拉贵人几匣子补身药材,赏了人些个首饰布匹,另叫太医时常来瞧,这便算是皇帝给的关切了。
僖妃今儿吃了亏,自是不愿同贵妃一帮子相处过多,且借着给那拉贵人寻伺候的嬷嬷即可遁走,如此永和宫中便只剩下贵妃、玉琭和戴贵人了。
三人也暂不多说,紧忙去偏殿瞧了那拉贵人去,王答应如何皆罪有应得,那拉贵人可是吃的大亏了。
“傻丫头,也不知你今儿冒出来护你戴姐姐作甚呢,你可是双身子的人了,再怎么也不能意气用事啊。”
贵妃先上了前,见那拉贵人躺在榻上,那小脸儿憔悴地像是一张泼了水的纸,一碰就能碎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