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不见皇阿玛为端静生气,他略有些心急,也不顾不上会不会冒犯皇阿玛,直忍不住问。
“皇阿玛打算如何为三姐姐做主?这事儿恐不好办。”
康熙爷并不气恼胤祚的试探,反而沉声冷道:“朕待喀喇沁部亲厚,是看重杜陵郡王的忠诚,看中他在蒙古各部中的声望,既他不敬,阳奉阴违,那朕自然是要换个比他忠心的人坐在这个位子上。”
“胤祚,你要知道,重要的从不是噶尔臧,而是杜陵郡王。”
六爷心头一震,本以为皇阿玛至多会罚了噶尔臧,谁道竟是直接动了杀心,继而他又放心了下来,皇阿玛虽事事以国之大义为重,可见也不是全然不在乎亲情,没有人情味的。
然若是这人情味放在太子身上,恐他们期待的废太子那一天还远不能到来。
“儿臣受教。”
端静来后,为了顾着她的体面,玉琭便先带着六爷回去了,并未在一旁听着,也不知康熙爷是如何同端静说的,眼瞧着端静是开朗了些,不复先前那样强颜欢笑的模样了。
在端静公主府驻跸四天,御驾便又要启程,临行依旧例赏了端静和额驸,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康熙爷留给端静的就多了,光是奴才便留下了五十多个,更别提侍卫,连太医也有两位,一位是专看病的,一位是专用毒的。
除此以外,康熙爷细心了解蒙古风俗,知当地人信奉佛教、黄教,他有心削弱蒙古的实力,便有心在宗教上大做文章。
其一便是接见活佛,大力宣扬宗教,只要出家努力修行,就会获得相当大的好处,甚至不用承担兵役、徭役、赋税、生产等各方面的劳动,如果修成高僧,就能获得朝廷的认同和封赏,其二便是拨款建造大量的寺庙,如此也是推广宗教的手段。
这对贫苦的蒙古百姓来说无疑是极有吸引力的,先前连年打仗,大清就粮草还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更别提蒙古,而今蒙古虽靠着朝廷得了不少好处,可得好处的终究还是部族中的大人物,他们又怎会想起下头的劳苦大众呢。
而且因为打仗死伤,部族中男少女多,家里的男丁要么老要么小,显然不能承担家庭重担,生活已然不容易,在加之徭役赋税无疑让百姓的日子更艰难,而今有这等机会,自然让贫苦家庭趋之若鹜,家里有几个男孩便送去几个男孩入教。
既入教得了好处,便没有还俗一说,如此一来,蒙古各部人口必将迅速削减,长此以往便再不是大清的对手,届时再想拿捏了谁自然容易至极,得了公主的各部也只能靠着公主过了好日子。
此举不仅利于端静,更惠及纯禧和荣宪,再不叫嫁去蒙古的女儿过了苦日子。
至于噶尔臧,康熙爷是没打算留着他的命的,正如先前所言,要紧的不是噶尔臧本人,而是杜陵郡王这个位子,康熙爷已然问过端静,端静亦有觉悟,她不怕守寡,只怕噶尔臧死得不够快。
只此事还急不得,康熙爷另还要物色能替代噶尔臧的人,还是得徐徐图之。
康熙爷一行要走,端献又哭了一场,不过这次她不是为自己的隐忍和痛苦而伤怀,纯是不舍罢了,皇阿玛已然同她保证,待噶尔臧一死,立刻便接她回京,以后再从宗亲中寻个孩儿过继,日子怎么着也比在这儿好。
端静日子有了盼头,心也比从前狠了不少,皇阿玛还未走她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叫噶尔臧缓缓赴死了,噶尔臧不爱来她这儿也不怕,左右外头噶尔臧不还养着个小的,她身边总得机会。
康熙爷给端静做足了安排安插尽了人手,走得也十分放心,原先因路不大顺,康熙爷此次北巡是没打算去看纯禧和荣宪的,且二人也不想端静这般什么事儿都藏心里的性子,故还算放心。
可真见着端静的日子了,康熙爷反而对纯禧和荣宪信上的好不安起来,索性耽误几天,改道挨着个儿看看去。
纯禧的儿子已然有四岁了,正是活泼可爱,康熙爷抱着那小肉盾墩心中欢喜,听他那小奶腔喊玛法更是受不住,只恨不得将这宝儿带走。
班第是个好的,不仅敬着纯禧也是真真爱护她的,知纯禧怀孕艰难,这么些年他说到做到,竟真就只要这一个孩子了。
至于荣宪那儿便远了些,她在漠南呢,好在她日子过得极好,不仅是额驸,巴林部上下无不敬她的,时而部中有大事商议也要听听荣宪的意思。
如此不光是因为巴林部极效忠于朝廷,更是因为额驸乌尔衮乃是固伦淑慧公主的孙子,他身上就流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有着生来的亲近,自没有噶尔臧那个瞧不起这个看不上的。
荣宪去岁过年的时候生个儿子,而今又怀孕有五个月了,她养得丰腴,气色极好,迎皇阿玛来时压不住激动,是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扶着刚显怀的肚子小跑来的,可叫康熙爷和乌尔衮吓得不轻。
也不舍得苛责,康熙爷只好好将荣宪上下看遍,好关切了会子,后在荣宪公主府驻跸三五日,这才打算回京。
这出来一趟便是三四个月,玉琭是实打实的想小九阿哥了,也不知他在太后娘娘那儿好不好,如今可会抬头可会翻身了,康熙爷惦记着恭亲王的事儿,也是归心似箭,来时走的慢些用了二十多日,回去没那么辎重倒是快了些,只十来日的工夫便抵京了。
康熙爷都顾不上更衣歇息,头一样事便是召见了直郡王和三爷、四爷,询问三人恭亲王后事如何,后又召见恭亲王世子,颁旨着他承袭爵位。
这一路上太子有索额图的陪伴,身子瞧着也大好了,康熙爷虽仍不放心太子,但到底是宠爱这个孩子的,将太子身边的“眼睛”剔除一半,如此也算是给人些信任,再给太子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