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骑马行了约莫五十里地,天几乎要黑透,远远望去能瞧见矮山上房屋的轮廓,托合奇乍一看心中还安定不已,觉着投靠来的几位属实谨慎,说是昼伏夜出,这入了夜连灯都不点,一瞧就是能辅佐太子干大事儿的。
到了矮山脚下,托合奇身后一人站出来,二指放入口中,猛然一吹“呼”地一声唳响,像是鸟鸣一般,紧接着山上也有了同样的回应声。
主仆三人在原地不动,很快便有脚步声渐近,来人点了微弱的火折子,只露出一双粗大的手来,照亮身前儿一片鸦色的衣襟,脸那块阴影更甚,叫人看不清五官。
托合奇喊了一声儿,只觉得不是前几次同他接头的人。
“来的可是秦副将?”
那人应道:“属下是秦副将的人,我们头儿前几日练剑受了伤,不方便来,特叫属下过来接几位大人。”
托合奇打量又打量,不怪他如此谨慎,事关谋逆,怎敢大意叫一切谋划付诸东流,这可是关乎九族性命的事儿。
“秦副将怎还练起剑了,他不是一双铜锤使得虎虎生威吗?”
托合奇心中有疑问,也不敢贸然下马,此前来过几次,晓得矮山的路骑马并不难走,干脆试探一句打马跟上,若是有不妥之处也方便他立刻逃脱。
那人笑笑:“这不是整日无所事事,我们头儿便什么都练一手去,有备无患嘛。”
只听这个,托合奇顿时心中大骇,此事竟败露了!
眼前的人必不是秦副将的人,先前那句尽是试探,秦副将压根儿就不会使一双铜锤,又何来的什么都练一手去。
眼前此人到底是何目的?既知接头暗号,岂不是山上六七千的兄弟已然被人一网打尽?这六七千人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必不是什么山匪能吞下的,有这能力的十有八九是宫里头的那位,可皇上又是如何得知、、、、、
瞬间的工夫,托合奇心思百转,他想不通的地方可太多了,然甭管怎么想,前头都是死路一条,身子都隐隐发抖,几乎坐不住马背。
不行,绝不能上山!这一去哪儿还能有好活?!
只见托合奇眼神闪烁,迅速打量了周围,见密林中毫无动静,只有清风抚叶,簌簌作响,不像藏了人的样子,他好歹也是武将,心下有了主意倒也稳得住了。
悄悄将手放在了藏在怀中的刀柄上,给左右使了眼色,只待那人放松,他便一刀过去了结了性命,恰此地地广人稀,离直隶甚远,待消息一来一回,便是皇帝亲自来捉他,他也早逃之夭夭。
虽家中恐难逃罪责,然好歹还留着他的命,便算是一窝端了。
想来他这般也能保全太子,只要太子能顺利登基,便不枉费他的一番心思,太子是个愚笨冲动好拿捏的,届时他再回朝,自然有享不完的荣华,大清姓什么还不得看他的意思。
托合奇有了决心,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跟前带路之人,前头恰有转弯处,那人甫过了半个身子,托合奇便低喝一声出刀刺了过去。
托合奇面上交织着决绝和恐惧,正以为得手,倏地感觉刀下不对,怎无刺破皮肉之感,正欲退却,谁道攥着匕首的腕子忽地被那人反握住,见自己暴露,那人也不装了,冷笑道。
“大人约莫是整日宴饮作乐,荒废了一身功夫,不仅眼拙,怎连出刀也这么慢,爷叫我亲自来接你,当真是高看你了。”
话音将将落下,周围“呼!呼!”火光窜起,照亮了整条蜿蜒山路,托合奇瞪着双眼看了一圈儿,好家伙,这里三层外三层围得都是人,连树上都蹲着几个,他早入了圈套,插翅难逃了!
大势已去,托合奇脑中一片空白,腿一软,“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周围火把大亮,他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人,倒是个十分面熟的,正是六爷的哈哈珠子图棱。
“托合奇大人,我们主子爷有请,夜里风凉,且上去吃盏茶吧。”
图棱笑嘻嘻的请人,见托合奇吓成了一滩泥,眼中不由露出鄙夷之色,干脆不再客气,交了两个人拖死狗似的拽着托合奇的胳膊将人带了上去,余下跟着托合奇的二人倒是识相,立刻束手就擒了,不叫图棱再费了工夫。
六爷比托合奇一行提早到了三天,只怕惊动了太子的人,他奉命动身时只带了五百人,且这五百人还不是一道走的,到了地方才化零为整,趁夜悄悄潜入。
别看五百对上六千犹如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可康熙爷既叫他来又怎会打没准备的仗,除了六爷的亲信,余下尽是大内侍卫,个个身手出挑,以一当十,又是奇袭擒贼先擒王,捉住了领头的“虎将军”和秦副将,余下只是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三日内,这六千俘虏已然带走处置完毕,眼下山上的可全是自己人了。
六爷当了两天的山大王,总算是盼得托合奇前来,一搜身,朝廷拨来的统共十万两银票,恁厚一沓子,送来的只才五万两。
一问余下五万两去哪儿了,自然是被托合奇和沈天生几个给私吞了!
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六爷捏着银票哼笑几声,只问了托合奇几句太子的筹谋便不再听了,如此做派可叫托合奇吓得不轻,心说难不成万岁爷还给了六爷“尚方宝剑”,这便要了他的命不成?
战战兢兢一个多时辰,外头又有动静传来,托合奇抬头一瞧,又几滩吓破胆子的人被拖了过来,模样可比托合奇三人惨得多,衣裳都一缕一缕挂在身上,还浑身的血,像是一路坠在马后拖来的。
托合奇没猜错,这些人就是被拖来的,好险没叫人认出来,正是沈天生几个,六爷挨着个儿的数了数,成了!凡过来的太子党总算一网打尽了!
“吩咐下去,叫兄弟们夜里好好休息,明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