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一紧,眼神都明里暗里挂在四爷和玉琭身上,生怕这二位心头不爽呢。
四爷才刚做了太子,娘娘就提了废太子,可不晦气。
然四爷却不见半分不自在,反而恭顺地低下了头,方便太后娘娘抚摸他的脸颊。
“孙儿给皇玛玛请安,孙儿不孝几年都没能在玛玛跟前儿侍奉,今儿哪儿也不去,但凭玛玛吩咐。”
众人不由讶异,四爷这是辩也不辩,直接认下废太子的身份了,真是好孝顺好心胸,也怨不得万岁爷如此喜欢四爷。
众人心思各异,然却不约而同对四爷更敬了几分。
此子绝非废太子那样跋扈看不起人的,他城府极深偏又亲切待人,既会用人又得人心,只要没什么翻了天的大错,必然没人再能撼动四爷的储君之位。
况眼下大阿哥八阿哥都已被圈禁,三爷又不成气候,余下的皇子们俱同四爷一条心,这天下无疑早晚是四爷的。
太后娘娘仍是糊涂,闻言还激动得落泪,不断数落着跟前儿的“保成”,虽句句是责怪废太子做了错事,咎由自取,然太后娘娘对废太子的一片慈爱可做不得假。
四爷听着应着,心里确不是滋味儿,可废太子早是手下败将,四爷倒不至于还吃他的醋去,只是感慨时间无情,皇玛玛眼看着也时日无多了。
不过才糊糊涂涂说了几刻钟的话,四爷伺候着老太太用了药,很快就又昏睡了去。
只怕打搅娘娘歇息,四爷便先请后宫诸位娘娘先行回去,他则留下亲自侍奉。
皇阿玛再外不能行了孝道,他这么做儿子的必然得替阿玛分忧。
在太后娘娘处便侍奉着边瞧着折子,玉琭瞧着四爷眉宇间的疲惫都有些不落忍了。
“你回来后可回府上瞧过了?昨儿我还着花月去瞧瞧你福晋,听闻你做了太子,她这才见了些笑,约莫是想到了孩子的事儿,很快又难过了去。”
“额娘知道你忙,可也不能光顾着国事,后院不稳以后可有你受罪的。”
四爷捏了捏眉心,哪能不知道这些道理,可他当真是没法子了。
“不瞒额娘,儿子如今都怕回府了,只一回府,就要面对福晋责怪的眼神,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难道就不伤心?我体谅福晋,谁来体谅我?”
“这阵子儿子不在京中,今儿一回来又听得陈福来告状,说是福晋偏激,恨了府上所有女眷和孩子们,针对李侧福晋便罢,宋格格何其无辜。”
“她原没了两个格格,儿子心疼她,这些年没少关切着她的身子,好不容易又得了身孕,眼看着要生,福晋居然给她立规矩!”
“就因为这个宋格格早产,生出的小格格又是个身弱的,儿子都不敢回去面对,只怕那孩子又是个福薄的。”
也就是私底下对着额娘,四爷才揭开了忍耐的口子露出几分痛苦来,瞧着可叫玉琭心疼坏了。
就因为子嗣的事儿,玉琭也没少帮着劝乌拉那拉氏,可任她磨破嘴皮子也没用,除了乌拉那拉氏,四爷后院其他女眷们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思来想去,玉琭都替四爷厌烦,干脆道:“你若不放心,便将孩子们都送到宫中来,阿哥们住在阿哥所,格格们我亲自看顾,余下的叫她们爱斗斗去!”
“左右你是太子了,按理说是该住到宫中来,然毓庆宫必是不吉利的,你阿玛也不提叫你入宫之事,也算是叫你自由些体贴着你,你将孩子们送来叫人挑不出半点儿错处,亦能借口叫他们陪伴太后娘娘。”
玉琭顿了顿又道:“瞧福晋的样子,叫谁的孩子过继给她也疼爱不得,她是个聪明的,你只叫她知道自己如今不再是亲王福晋而是太子妃了,想必很快就能恢复几分,然孩子们,还是少叫她接触为好。”
“你若舍得孩子们,我就帮你操心几年,待我年纪再大些,便是想帮你也没得精力了。”
四爷哪有不舍得,孩子们能得额娘看顾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况他每日都能入宫,不怕没机会和孩子们相处。
“儿臣哪有不舍得,先前刚听得陈福所言,儿臣便起了将宋格格的孩子抱来给你抚养的心思,叫这孩子沾沾您的福气,只是孩子小难照顾,昼夜啼哭只怕搅您清净。”
玉琭身边没了弘晖陪伴,也不少伤心寂寞,若真有个孩子叫她分心也是好事:“这你不必担忧,照顾小主子也不止我一人,花月莺时她们都是好手,断没有不细心的,我作作祖母的自然尽心尽力,盼这孩子也争气些。”
四爷明白额娘的意思,宋格格的孩子生下来就有弱症,谁来照顾都不敢保证这孩子康健长大,且都是命,且都看命罢了。
四爷朝额娘一拜,得额娘分忧,他心头不知轻松了多少,紧忙叫苏培盛安排去,最好今儿就叫孩子们过来。
四爷膝下孩子不多,光李氏就诞下了三个,分别时大格格和二阿哥弘昀、三阿哥弘时,三阿哥年纪小,如今还不到两岁,再往下就是钮祜禄格格诞下的四阿哥弘历、耿格格所出的五阿哥弘昼,这两个孩子还未满周岁,最小的就是宋格格才诞下的小格格了。
大格格和弘昀大些了,该读书读书该学规矩学规矩,不必人太过操心,可余下几个小的都是正要人的时候,以后永和宫可是热闹了。
四爷办事极快,翌日便将孩子们都送了过来,永和宫住不下,好在阿哥所都还空着,便叫大格格和阿哥们都住过去,白日里由奶娘抱来永和宫吃用玩闹,夜里再回去。
唯小格格玉琭留在了自己身边,日夜照顾。
也不知是真叫小格格沾了福气还是怎得,小丫头原本弱得像个病猫,每日吃奶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可到了永和宫后,还真日渐康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