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米财物之处,可惜早年战乱加上近些年的贼寇横行导致元气大伤,若非如此,荆湖之地的存粮便足以应付各种天灾。
苏景殊坐在旁边听他爹讲荆湖等地的事情,听着听着也跟着叹气。
荆湖两路以洞庭湖、雪峰山为界分为荆湖南路和荆湖北路,简称就是湖南路和湖北路,和后世的湖南湖北不太一样,但也没差太多。
那地方是中原和南方各地的交通要道,也是大宋和南方各族的接触地带,往北是中原,往南是“蛮区”,也就是少数民族部落聚居的地方。
流放官员为什么往那边流放?因为那些地方实际上由当地的少数民族在管,朝廷的官员名义上统辖地方,事实上和摆设差不多。
流放过去的官员有本事的话能想办法将那些地方彻底纳入大宋的统治,没本事的话就只能当个摆设,而被流放的官员大部分都没那么高的心气儿,所以那地方现在依旧不怎么听朝廷的话。
前些年荆湖两路饱受战乱之苦,特别是湖北路,连粮食的自给自足都做不到,年年都要从两广川蜀等地调粮去支援,如今遇到水灾,荆湖两路没法自救,只能上疏朝廷请求支援。
大宋开国时为了集中财权置诸路转运使掌一路财赋并监察地方官吏,除此之外还兼领维持治安、清点刑狱、举贤荐能等职责,实际的职权比正经的一把手还大。
王伦那个荆湖两路转运使在荆湖一带只手遮天,他要是带头贪污赈灾粮,底下的官员想开仓放粮也不敢动。
京郊别院,赵曙有了属于他的天子门生后正高兴着,然后就等到了表情不怎么友善的包拯。
白玉堂带来的账本很有用,但是想给王伦定罪还是得有原本。
包拯将账本呈到御前,把事
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然后拱手道,“官家,臣敢请官家降旨将王伦调回京城交付有司审问。”
赵曙的眉头皱的死紧,“先前包卿两次弹劾王伦,朕已经派御史台前往荆州查证。方才御史台的奏疏送过来,上面称包卿的弹劾查无实据,还送来了荆州各界士绅联名给御史台所上的陈情表,说那王伦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如果白玉堂呈上来的这些都是真的,御史台的奏疏又怎么说?
荆湖两路不光有贪官污吏欺上瞒下,连御史台也跟着他们一起为非作歹置百姓的死活于不顾?
包拯接过宫人送来的陈情表,看上面将王伦夸的天花乱坠心情毫无波动,“上表的只有荆州士绅却无百姓,难不成荆州没有能读书写字的百姓?”
还是说百姓因为灾荒都快要饿死了?
赵曙捏捏眉心,站起身来沉声道,“包卿,白义士说荆州的灾民最迟明天抵达京城,届时让他们不要进京,直接来别院见朕。”
“官家不可。”包拯立刻反对,“灾民长途跋涉来到京城,不知是否混进别有用心之人,展护卫已经带人去城外接应,开封府自会接待灾民,官家不可冒险。”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能因为急于得知真相就让大量灾民近身。
他可以保证白玉堂没有坏心,但是不能保证那么多灾民全都能保持理智。
谁也不知道灾民里面混了些什么人,最好直接在城外将人拦下,他带人出城前去询问,然后再把状纸带来交给官家过目。
官家若是想亲自问话,可以等他见过那些灾民挑几个带到别院。
不管怎么说,肯定不能让那些灾民直接到别院来。
赵曙轻叹一声,“朕不能轻易涉险,包卿就能轻易涉险了吗?”
包拯眸光微动,但是态度依旧坚定,“官家可还记得无忧洞一案?”
赵曙愣了一下,“此事和无忧洞有何关系?”
荆州水灾是天灾,荆湖两路离京城千里之遥,目前官府查到和无忧洞有关的只有中牟县的念奴娇,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线索。
“官家,中牟县念奴娇中救出来的女子有川蜀荆湖人士,臣当时便对幕后之人有所猜测,只是找不到证据,所以一直不曾提起。”包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他的猜测说了出来,“荆州是荆湖两路的门户,襄州也是?”
赵曙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包卿怀疑,襄阳王有异心?”
“臣斗胆,自请前去荆湖两路一探究竟。”包拯又是深深一礼,“官家,无忧洞是为敛财,赈灾粮一粒不放是为粮食。荆湖两路近些年年年从川蜀两广运粮接济,那么多年下来,岂会因为一州的水灾就捉襟见肘?”
荆湖一带土地富饶,朝廷近些年对那边的发展非常重视,不至于那么多年过去种出来的粮食还没有办法自给自足。
这些年川蜀两广等周边地区年年往那边输送粮食,今年荆州水灾,运往荆州的赈灾粮比以往更多,荆州官府不开仓
放粮反而继续和朝廷要粮,其中必然有诈。
他不敢说襄阳王一定有异心,但是此事若是真的和他猜测的一样,那就不只是地方官贪墨赈灾粮那么简单了。
真要和他猜的一样,先前悬置未破的无忧洞一案也能续上线索。
真相究竟如何,只等他亲自到荆湖两路去查。
事关大宋江山的安稳,赵曙不敢掉以轻心,“此事容朕想想。”
年轻的皇帝先是上前将包拯扶起来,然后命人将八贤王和政事堂几位相公都请到书房议事。
如果襄阳王真有反心,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包拯以身犯险。
开封府外,展昭带人等在官道上。
白玉堂说进京的灾民足有数百,那么些人可不好安置,万一里面有谁想闹事,灾民情绪不稳定肯定也会跟着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