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低着头瞥一眼左边、瞅一眼右边, 就是不看月月:“我、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月月肯定道。
这语气太过笃定,令朱八不自觉抬头, 想要挺着胸与她辩驳。
和月月一双乌沉沉的眼对视几个呼吸, 朱八原本鼓足的勇气尽数卸干净,嗫喏道:“我说就是了。”
月月移开视线:“我没兴趣听了。”
“你!”朱八怒视月月道, “我就要说!她是花婆婆!”
据月月所知,武林中能达到此等武功水平的人中没有一个人称花婆婆的。
“你说是就是了?”月月敷衍道,“我都没听说过有这个人。”
“那是你没见识!”朱八道, “花婆婆从我出生就在我家了, 她一直陪着我和姐姐……”
说到这里,朱八立刻想到了丢下他自己进入魔洞的朱七七, 一颗一颗的金豆子从眼睛里掉了出来。
不用旁人附和,朱八自己就在酝酿出足够充沛的情绪:“我要姐姐!呜呜,我要姐姐……”
小孩子的声音极具穿透力, 月月借住的农户听见朱八连绵不绝的哭声,顶着风雪与夜色走到月月和朱八所在的屋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金主的门:“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月月开了门,急匆匆起身未来得及梳理头发的农妇朝着屋里张望,低声问:“小公子还好吗?”
月月回头望了一眼还在号啕大哭的朱八,耐心地回答好心的农妇道:“没事,小孩子做噩梦刚醒,一时没缓过劲儿来。多谢关心,你回去休息吧。”
对朱八而言, 眼下发生的一切可不就是噩梦吗?
一起出门的姐姐把他丢下了,从出生就陪着他的婆婆给他下药。
一觉醒来,所处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 眼前只有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月月不欲与农妇多谈。她将话说完,便把一两银子塞到农妇手中,关上了房门。
月月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才农妇问询时一边故意放大哭声,一边半睁眼睛偷瞄外面的朱八道:“她只是普通农妇,你既然是江湖中人,不要给她找麻烦了。”
朱八想问月月什么叫“给她找麻烦”,又想到一直冷着张脸的月月大概率不会回答自己,只能默默回忆醒来之前和朱七七潇洒快活的江湖生活。
那日子和现在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朱八越想越伤心,委屈的情绪上来,又哭喊道:“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被朱八的哭声吵得太阳穴直跳的月月,手指一抬点住他的哑穴:“别嚎了。”
月月自问接触的孩子不少,但要论最能哭嚎的孩子,朱八一定排在第一。
“首先,我是不可能送你去见你姐姐的。”月月仗着朱八现在出不了声,毫不委婉地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朱八一听月月不肯带他去找朱七七,立刻长大嘴巴,妄图用大哭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惜他扯着嗓子大叫也没能发出一点声音,还干咳了几声。
“沁阳城外的山洞我知道,近期有不少人死在里面。现在沁阳城都快成鬼城了,你指望我为了你回去——不可能。”月月开门见山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让朱八知道她是一个凡是先考虑自己的人。
她这样一说,朱八反而慢慢合上了嘴。
“其次,”全当没看出朱八神色变化的月月继续道,“你姐姐为了进魔洞直接把你一个小孩子丢在雪地里。万一我把你送回去,她又把你丢下了。那我废那么大劲干嘛?”
朱八想要辩驳,他觉得自己的姐姐朱七七不是这样的人。
但他一想到自己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气愤地鼓鼓脸颊。
“最后,你觉得我是那种施恩不望报的人吗?我把你从山崖上救下来,你家里该支付的报酬可不能不给。”月月着重强调了最后一点。
说罢,她抬手解了朱八的哑穴:“现在你怎么说?”
朱八本想再哭两下表达自己被点穴的不满,但他想起自己在家人面前百试百灵的泪水在月月面前毫无作用时,果断收声。
“行吧,你送我回家。”朱八接受月月的提议。
“我家住在汾阳城,我爹爹是‘活财神’朱百万,”说出身份的朱八默默坐直,拿出首富幼子的派头,“你想要谢礼,那就得把我照顾好了才行!”
“没事,你家到时候就按照我现在怎么对你的来准备报酬就行。”月月对报酬的数额并无要求,她只是不想做白工。
“你!”小算盘打失败的朱八怒道。
“而且我没时间把你送到汾阳城,”月月告诉朱八现实,“‘活财神’的产业遍布天下,我不信你家在这附近没有信得过的人手。”
救朱八只是顺手之举,她本世界的任务中心是白飞飞好吗?
不足七岁的朱八哪里知道什么朱家信得过的人手,他能把家中的成员以及他们的伴侣记全就不错了。
“我姐姐在晋城。”朱八老老实实报出一个家庭成员所在,他和朱七七前不久刚去见过他们的姐。
“晋城?”回忆晋城所在后,月月干脆决定,“那就让他们过来。”
问清情况后,月月提笔写了两封书信。
一封寄到晋城,这自然是为了让朱八的姐接他。
一封寄到汾阳,这是为了能让“活财神”朱百万记住这个人情。
命百灵阁将两封信送出去后,月月便带着朱八继续朝着洛阳进发。
途中她收到朱八姐的回信,上面写着朱八的姐夫,人称“陆上陶朱”的范汾阳此时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