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一连串的反驳,弄得一下愕然。想要生气,想到来意,压住了脾气:“余大少奶奶好口才。”
叶应澜看着郑太太,“郑太太对安顺母子是个什么想法,咱们也是心知肚明,就不要扯那些陈年旧事,切入正题?”
“余大少奶奶真是个痛快的人。”陈耀祖说,“我们也不怪安顺那日闹出这么大的事,你也知道顺隆粮行现在面临危机,无处收粮,也没人来买米,还有往来流水的问题。现在咱们也不讲情分,单讲利益。我妹夫被他们郑家关进了祠堂,明日郑家要公开处置。郑家宗族这么做也是为了撇清与我妹夫之间的关系。其实早上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要保住顺隆,唯一的办法是让安顺回家,安顺大义灭亲。他背后还有叶家,甚至是余家做靠山。这样,如果安顺能回来,我妹夫手里的四成股份给安顺?”
“我说了,我不要。”郑安顺说道,“我一分都不想要。”
“这跟下午倒是不同,下午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这会儿倒是拿了真金白银出来。只是没有安顺,顺隆接下去还能支撑下去都是个问题。别说安顺不想要,就是他真的要,你们给出这么点东西,谁稀罕?”叶应澜笑着说,“两位请回吧!”
“余大少奶奶,你倒是说说多少合适?”陈耀祖问。
“姐,我不要。我真的不要。”郑安顺急得满头大汗。
余嘉鸿手搭在他的肩上:“听你姐怎么说。”
“郑家的这些钱,带着同胞的血,安顺不想要也正常。但是如今国内缺钱,缺粮,郑家的顺隆做这个行当已经两代人。郑家粮行八成股份捐出,归入筹赈会,安顺代理筹赈会打理顺隆粮行的生意,郑雄从此不再沾手顺隆的生意。另外,郑家再拿出五十万叻币出来,捐赠给筹赈会。这样的话,我们余家和叶家做安顺的靠山,也心中没有愧疚。”叶应澜说道。
“要八成,还要五十万叻币?你们心也太黑了吧?”郑大太太叫起来。
“这是给郑家将功赎罪。也是顺隆确实能帮国内一二,否则你认为我们会提这么个要求?”余嘉鸿站起来,站在郑安顺身后,“安顺说了,他一分不想要。他应该能说到做到。”
郑安顺仰头看余嘉鸿,又看向叶应澜:“我同意应澜姐的说法,我不要股份,如果能为此减轻我爸的罪孽,也算是我尽了人子的本分。”
“这事,对郑家也有好处,这么做了之后,郑家的汉奸之名不会背负几代。”叶应澜看着郑家大太太。
郑家大太太被叶应澜看着,八成股份,五十万叻币,这是要把他们家的家底全部掏空。
下午,她回去之后,去祠堂见看郑雄,郑雄听她跟儿子谈崩了,差点给她跪下求她,跟她说无论郑安顺提出什么条件,都让她答应,哪怕是郑家现在就给他。
男人眼泪鼻涕一把地求她:“我的命就在他手里,你无论如何让他答应回家来,明天作为郑家子孙来现场。在祖宗面前跪一跪。我求你!”
郑大太太犹豫了,自己成亲之后没多久郑雄就有了二房,为了比二房先有儿子她吃尽了苦,吃苦换来的儿子身体还不好,之前郑雄还不知道儿子有那个隐疾。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财那个东西,居然早就跟那个女人勾搭上了,连那个儿子都是阿财的种,阿财跑去找族长,不仅跟族长说了男人给日本人买粮的事,还跟族长说了她儿子的隐疾。
族长当时就带着族人冲进了他们家,将正在打那个女人的郑雄给抓了关进了祠堂。
自己刚开始还没明白,后来才知道阿财是想要郑雄死,郑雄死了,他就不用死了。
郑雄想方设法让看守他的人找到了自己,求她一定要把安顺请回来,第一次还没跟她说明白,只说是靠着那个白眼狼能保住家里的财产。
自己没办成,第二次,他才把话给说了明白。
叶应澜这个条件,说实话是要掏空郑家,说得好听,是脱了郑家的汉奸名声。可脱了名声,他们还有什么?
男人说如果安顺不回来,他就没命了,所以让她什么条件都要答应。但是如果男人回来了?儿子有隐疾,自己跟男人已经多年不同房,就是他有孩子,也不可能是自己的。把孩子养在自己房里的事,自己也做过了,最后的结果呢?
给出这些钱,固然能救男人一命,但是男人的这条命,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而若是不答应,最多就是替儿子过继了族长家的孙子,自己还是郑家的大太太,自家儿子还是郑家的少爷,固然被人传了一部分财产去,好歹自己和儿子活着的时候财产还是自己。
想到这里,郑太太打定了主意,站了起来:“我是替他父亲也求他回去,你们要得这么多,我没办法答应。”
“你真是好话说尽了,钱是一点都不肯拿出来。”秀玉翻了个白眼。
郑大太太这次不再恼怒,她站了起来,跟她哥说:“大哥我们走了。”
“三妹。”
“算了,我也已经尽力了。”郑家大太太踏出了车行门。
郑大太太走了,郑安顺这才回头问叶应澜:“应澜姐,你是不是知道她不肯真金白银拿出来,让她知难而退?”
叶应澜点头:“嗯。”
其实她一开始想的是,郑安顺对郑雄还是有感情的,如果能用这种办法换了郑雄的一条命,那他心里也不会太过于愧疚。
现在这样更好,放弃郑雄的不是安顺,而是郑太太。
“行了。不早了,我们走了。”叶应澜跟他们说。
安顺母子送他们出门,夜里余嘉鸿开车,叶应澜靠在座椅上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我没想到能歪打正着,在利益和郑雄的命之间,郑太太选择了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