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头看他,耳边尽是在城市高空呼啸而过的风,她的眼神不再平静,而是变得深沉,甚至还带着一点热切的目光。
“路亦北,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很小气的吧!其实每次都表现得很风趣,很无谓,但其实为了省钱,我可以吃下任何便宜的晚餐,接受任何非传统的思想和主张——虽然不是什么都会要的,但因为生活所迫,我已经妥协得够多了”
“我装得有多好,小气都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我却仍拥有那么多的朋友”,陆寒心低头,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欣慰。
“你可以别装啊!”,路亦北皱眉道。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奇力量是永不改变的呢?你连改都没改,好好生活才是!”
“我要改什么,不装我会有朋友吗?我大概什么都不会有的”,陆寒心一脸嘲讽,却又很悲伤。
路亦北刚想反驳她,却又想到当初如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如果吐出更刻薄肤浅的话,他的确是不会注意到她这个人的,只会觉得讨人厌烦。
路亦北喉头滚了滚,没再吐出一句话。
“不过还好,装着装着,我好像也真心是那样的人了”,陆寒心喃喃自语道,眼神涣散得像弥留的老人一般浑浊。
只是不一会儿,她自己却是立刻恢复理智,抿唇一笑,继续漫不经心慵懒地一笑。
“当初你也是,我因为怕被别人知道我的心理所想,所以才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友好的交往……”
“可我现在知道了啊”,路亦北不解。
陆寒心低头一笑,掩去眼里的悲凉,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听的笑话似的,笑的很是风轻云淡,“那就代表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啊!”
陆寒心像是随便说说的,但却是当真的,打算不带路亦北独自离开了——因为她不能和他待在一起,如果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只会发现自己越来越爱他,可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受那种不可得的痛苦。
而且,她在这个异国他乡,也并不觉得这会是她埋身的良地。
她曾经穿过城中心的一条小街,街道两旁却像是赤裸裸平行的两个极端空间。
一边是珠宝服装的高档奢侈品,另一边却是住在废墟里,卖着在瓦砾堆里长出来五毛钱一把的青菜。富丽堂皇空调室里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和暴露在烈日下的满脸皱纹坐在瓦砾上卖蔫巴巴菜的老人,这两个对比性极强的画面让陆寒心觉得心痛不已,但她无力挽回,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不过陆寒心觉悟得还是太迟了,当她刚想偷偷逃离路亦北的视线时,这个国度的内战开始爆发了。
路亦北冲进陆寒心的房间,没发现她早就齐整的装束和整好以待的行李的怪异,径直拉着她,穿越重重复复的障碍,几天后跑到了国际机场。
各国的人也都聚集在这,A国的飞机机组已经率先将A国人撤走,路亦北却是没有办法将她先送走了。
而后路亦北听到消息,找了别的地区,才有幸在唯一派遣的接载重要政要的飞机上买到一个座位。
“这架特遣飞机就只剩一个位置了,看你是我们国人才愿意给你的,到底要不要上,别磨蹭了!”
那个飞机负责人观察着四面的战斗状况,一边声嘶力竭地朝还在推让的两个人喊着。
陆寒心坚决不上这架飞机的原因,不仅在于她本就生死无谓,虽然她还是想继续活下去,不想接受这样的分离。
可那是路亦北国家派遣飞机只剩的唯一的位置啊!
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才得到的生的机会,凭什么要让给她这个就算逃出生天也没有任何依恋的人呢?
更何况她还那么喜欢他,就算现在换个对头,她国的飞机上只剩一个位置留给她坐的话,她也会坚决地让给他的……
身后的战火硝烟已经快要弥漫过来了,路亦北一边抓着一直想要离开的陆寒心推到飞机负责人面前,在一片喧闹耳鸣中大声地喊道。
“让她上飞机!请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飞机负责人倒是一愣,皱眉道,“她不是我们国家的人……”
路亦北露出一抹难言的笑容,“我知道……呃,她是我未婚妻,我想让她先走,请你把她带走……”
路亦北仍旧在风雨飘摇中试图站的脊梁挺直一些,给她留一个不那么狼狈的印象好让她不那么担心。
却没料陆寒心挣脱了他,猛地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掼到那个飞机负责人那边倒下,然后眼睛通红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不走的话我现在就死给你看!”后,径直逃开了。
机门已经快要合上,陆寒心已经拼力跑得老远,回头看向飞机,却发现身子已经在机门里的飞机负责人,正在把怔忡的路亦北往飞机里扯。
而路亦北被扯得一个激灵,却把身旁一个人哇哇大哭的孩子塞到那人手中,然后朝自己跑了过来。
“不!”,陆寒心大喊,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路亦北艰难地跑到了陆寒心的身边,看着这个曾经在多少病痛风霜折磨下,都不曾皱眉的人,现在蹲在地上哭得全身颤抖却像个小孩一样,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