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洲还是眼尖地看到了,那个人的手,竟然从齐腕的位置断开了——只裹着白色的纱布。
那有些震惊到了他:因为从小到大,只除了路边天桥或去残幼院见到过些不太健全的人外,林遇洲印象中就没见过看上去如此“正常”的残疾人。
林遇洲有些愣了,连那个人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起来的也不知道了,只是看着那个人涨红脸,喉咙也有些发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话一出口,林遇洲又立马刹住,只觉不好开口,便只好换了句话,“你站这里吧!我……”
但还没得他说完,公交车到了下一个站点,“嘎吱”一声车门打开了,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只旋即下了车,径直走进雨幕。
这情形让林遇洲的心越发不好受起来,他赶紧也下了车,匆忙跑进便利店,抓起一把雨伞,扔下一百块钱就追了上去。
“等等......”,林遇洲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袖子,想把雨伞递给他。
但那只刚把雨伞抬起来的手,在还未靠近男人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下子狠狠地甩开了。
“你想干嘛!”
即使在雨声哗啦的阻隔里,林遇洲还是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那刺骨的冷漠,这反倒让他更于心不忍了,只是无限懊恼。他连忙把雨伞捡起来打开,又举起撑在了他的头顶。
“对不起,我只是.......”
林遇洲欲言又止,很是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很遵从内心地,只犹豫了一秒便紧接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只是碰上了很多事情,心情很不好,所以才会这样昏了头--对不起”
他珍而重之地又说了一遍,然后只将那雨伞塞进了沉默的人怀里,就转身离开了。
诚然,即使他是真心诚意想要道歉的,可那伤害已经造成了,他也不能强迫面前的人就一定接受他的歉意--只是该挽救的他都挽救了,该弥补的他也尽力去弥补了,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够再做些什么,所以还是适可而止,先离开的好。
烟灰色的雨仍旧下着,越来越大,似瀑布一般气势磅礴,没个尽头地倾洒。
而仍站在公交亭不远处、胳膊里锢着一把雨伞的人略顿了顿,只眸光一闪,左手用力向上提了提,然后伸手握住伞骨的下方,渐渐走进更深的雨幕中去。
二
林遇洲是个固执又强迫的人。
他很爱干净,所以会经常打扫卫生——但如果他真的要打扫呢,是绝对要打扫到最好的,可要是觉得没有心情或精力的话,那他就会干脆都不整理了。
所以之前被学长骗,又加上他那天淋雨回来发了高烧——谁叫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呢!他没心情,就连着好多天没打扫房间,连同他的人整个全都是邋遢得半死的模样,更别说泛滥成灾的蟑螂大军了。
直到在某一天晚上,林遇洲踩死了四只蟑螂、跑走了几只,又在晚上的时候被爬到身上蟑螂吓醒的时候,他发狠了,特地空出一天时间来,好好地打扫了房间。
一天的时间说少也不少,说多也不多,关键在于林遇洲整理日记本和其他材料的时候,有的时候会陷入某段较深的回忆,花费的时间就有些多了,所以等到他完全整理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了!
他把要扔掉的东西都放在了门口,然后粗略一看,没想到原来不用的东西有那么多,都堆到了另一户人家的楼道里!即使他已经拖着垃圾坐电梯扔了几次,看起来也还是一点都没减少的感觉。
而现在站在最外面的一堆废品前的林遇洲正苦恼着,怎么一次性拉的多一点,不然他这一个个搬,那可真的得干到大半夜,但他明天还要上班呢!况且这堵着别人也不地道。
就在他站在废品前烦躁时,只听得侧楼边“叮”地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橘色的灯下走出一个身形挺拔又高挑的男子,他单手插着口袋,像个明星般堂堂走了进来。
林遇洲听到声响,一下子转了过去,有些着急了起来,“不好意思啊,我马上就清走了……”,他边拖着个袋子,边急忙后退。
只是一抬头看到那人的一瞬间,林遇洲就愣住了——因为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居然是他不久前才冒犯过的那个公车上的独手男人。
林遇洲蓦地有些惭愧地,只低下了头,闷声了一句,“你,你好……你也住这啊”
不过等了好久也没等到那个人的回答,林遇洲便也只是讷语,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打着相关无事心思、几乎快缩进墙根里的林遇洲,只静待这尴尬的场面过去,一动也不敢动地站着。
却没想到不知为什么,施施然快要关上门的男人却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淡淡说一句,“我有推车”
林遇洲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额,那,那借我一下好吗?”
顺势提出请求的人有着常年与小孩子为伴的少年心智,他甚至还露出了习惯性的满张笑脸,有些傻气的纯真,让人看了不由欣喜。
只不过……
“我不借”——装逼的男人只哼了一句,然后就非常嘚瑟地在他面前一挑眉后甩上了门。
林遇洲简直无言以对,脸上的表情也很尴尬地挂在那,要掉不掉的难堪。
不过托那人“耍”了下这脾气的福,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甩掉了浑身的紧张后,心中的不安也减少了些。
不过仔细看看,他不要的东西可真是很多啊,即使搬了很多趟也还是零碎地挤满了大半个楼道。
正愁着无从下手呢,没想到刚刚被无情合上的门却突然一开,从半大的斜缝里滑出一辆细长的推车——很适合单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