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灌去的西风透过无数的窗口,看见觥筹交错的杯光酒影。
就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在那渗人的西风吹进不去的舞池中央、某个灯火朦胧之处。低沉迷乱的呼吸伴随心跳声渐渐复苏。
黑夜无疑是羞耻心最绝佳的掩护色,将白日里千年社会的克制通通抛却。
就像是在无边的荒野中,人很容易地就被嘈杂的音乐推着灵魂追赶。失去理智,到最后如同羊群一般聚拢,只为追求着原始的欲望。
只是即使这个世界转换白天,日光变得曼妙,,时光的浪潮变得轻盈,纵然甜甜的眷眷密密地撒印在了空气里回荡不休。
可俗事纷扰,这些美丽无人观看,又怎么能算在世界上真的存在过呢?
在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就是眼睛了,一双眼怎么够看遍繁华大道?
万事沧桑,惟有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的事才能被确认存在的话,那么如果你不曾见过,又怎么能肯定我的爱存在过?
呵!夜还是太清晰——引人注目。
但无论怎么说,真正的生活,从现在才算开始。
而我就等在你必经的路口,做一个即将和你相逢的路人。
(十一)
不想在那个老旧潮湿的回忆里坐着,看着不远时日的命运未知,流言轰逝,时光陨落星辰。
棱形窗外的绿荫遮挡住光,撒下斑驳的光影。
远望群山如黛、繁花如夏,阳光在草地上蒸腾出一派惺忪。
树下的草茵荟萃,明媚而又温暖,湿气带走的阴秽,却弥漫进我的世界。
灯影唏嘘间,尽是无边的浪潮翻滚。
记忆里冲进海港起火的帆船、栈道旁瘦削的身影和花丛掩映间泳池边垂下的手腕——花色妖娆的鲜血晕满水波,似裙袂摇摆、不断前行。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火车旁外,那极速飞逝倒退的树木、潺溪边轻巧的柳絮和微澜风声卷起的蔚蓝袤远天空。
云朵谱出一曲曲的悲歌,最后只剩下阴灰色的天空,和铁锈斑驳轨道,远去远去。
浪费了一个十年又十年,我才完整了我自己——才能够与世隔绝、消除隐患、再不管世事变迁或万千累赘的叠加施压——只活在了专属自己的王堡。
但当我答应你不伸张正义的那一刻,我就从那个阴暗的深渊回廊里,被苍白地推到了高高的展台上,连我自己都不是了。
像是凌迟,又是煎熬。
虽然是我愿意承受的,不需要、也没必要让你解释,但都已经决定了再说,也未免太过虚伪。
你若要想离去,也不必再故作为难。
只是纵使我背叛了所有人,却仍旧无法挽回你的生命——这丰腴的现实,竟让我不知该庆幸不必失诺他人忧愁,还是该悲伤对你心意的辜负。
当沧桑刻进风骨,心霜使我独居一隅。
茫茫然登上楼梯的那一刻,你推门而入,霞光披身,像往常一样和我道了晚安。
但当清晨我从过道里醒来,冰凉钻进了脑袋我才发现。你的对生命的热情、情感的热烈和对信仰的热忱,都已经不是我能理解的了。
也许独自经历过数次生死的人,总会觉得生活有点太过可笑吧?
埋藏在心中的不甘委屈和过往的一切无法讨回公道,却还要装作放下执念、一副好好生活的样子,真是让人发笑!
可即使是这样,生活却总是时不时地又要反复提醒、撕扯搅拌……但如果非要这样,又为什么要活着承受这种痛苦?
毕竟。心疼只是一种疼,不舍也只能一种舍,不该也只有一种该。
就像我站在光明的那一半世界,而你却只能永远与黑暗为伴的那般——哭泣的声音从地府发出旋即被另一股阴暗掩埋。
而就在离你那么近的地方,趴在墓碑上的我,背顶着万丈光芒,可是脸朝下,却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你忘了带走的是我。
对我来说,在这世界上的什么事物其实都味如嚼蜡,而这样一个毫无欲望却苟活于世的孩子,如果不能继续忍受,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危害。
只是如果你不曾离去,我也许不会总在暗处观望世人,见到破碎的身体也不会淡然处之,也许也无法直白地漠视他人。
不过幸好,我们还是错过了。
也很万幸,我还是现在的我自己。
曾经的我不被宽恕,所以我也从不宽恕他人,但也许是对你的感情抵制有些力不从心了吧!我竟学会了宽容。
这点即使在你离去之后也仍未改变,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对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