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隽觉得,这对父母的做法真的有点令人费解。
在贺冬冬年纪尚幼、正需要关心和教导的时候,他们把他丢在一边。
而等他长大了,他们又嫌他不够亲近他们;若他有什么想法或选择,是他们不赞同的,他们会觉得他不懂事,还要来干涉、试图纠正他。
到头来,贺冬冬心生埋怨,他们作为父母,也对他失望,怒其不争。
何必呢?
贺明隽在心里默默叹气。
家庭关系和纠葛实在是太复杂难辨,还是做题比较简单。
贺明隽的思绪控制不住地飘到书包里装的生物竞赛题集上。
这是老师才发的资料,他只翻看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笔。
不过,有两道题他记住了……
贺明隽这种淡定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态度,落到贺启年眼里,就是不思悔改、死猪不怕开水烫,甚至还有点挑衅。
贺启年的火气登时就上来了,他很重地把保温杯放在茶几上,训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子女的样子?连爸妈都不会喊了?”
“启年……”于秀丽拉了下他的袖子,“有话好好说。”
她看向贺明隽,深呼一口气,放柔了声音:“我觉得,我们需要聊一聊。”
对于理智的交谈,贺明隽是很乐意配合的。
他甚至期待着大家心平气和地把话谈开,然后他天高任鸟飞,一个人潇洒。
贺明隽不再解那道生物题上,他对着于秀丽轻点头,同样轻声:“您说。”
于秀丽就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你要提前参加高考?”
贺明隽:“是。”
见他承认,并丝毫没有继续解释的自觉,于秀丽只好继续问:“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甚至连知会一声都没有。”
贺明隽:“我觉得没有必要,还以为你们不怎么关心这些。”
“怎么会……”
于秀丽话还没说完,贺启年就拍起了桌子,怒道:“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翅膀硬了是不是?没必要?你上学的学费还是老子出的!”
于秀丽这次没有开口劝,显然也是觉得贺明隽这话不妥当,同样不悦。
贺明隽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姿态、说出的话气人。
他想,贺启年的脾气真是太差了,动不动就发火。
多亏他情绪稳定、不容易被激怒,不然,这话就谈不下去了。
为了沟通顺利的进行,贺明隽把到嘴边的那句“我也可以不用你出学费,并把之前那些费用还给你”咽了下去。
他说:“现在你们知道了。”
看贺启年和于秀丽的反应,貌似,他这句话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贺启年被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于秀丽一脸压抑的怒容,语调都高了几分:“现在,我们知道了?!难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做不合适吗?你什么都不和家里说,这样的
消息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别人问起你是不是要提前高考,而我一无所知,那时我是什么心情?”
贺明隽诚实地摇摇头。
他说:“我不知道你那时是什么心情,但我觉得,你生气的点,不在于我提前高考,也不在于我瞒着你们,而是,你不知道我要提前高考这事让外人知道了,你们觉得难堪。”
一般情况下,父母知道孩子要提前高考会是什么反应?
关心孩子少一年的准备时间会不会压力太大,担心孩子万一考不好会不会受打击、参加下一届的高考还能不能以应届生的身份……
连贺明隽的班主任都提醒了他这些。
就算孩子瞒着,若是一般父母,应该先问原因吧。
可贺启年和于秀丽一点都没问。
他们是不在乎,还是心里清楚他们的孩子与他们有了隔阂?
更何况,以前的贺冬冬学习成绩可不怎么好。
他们最先关注的,竟然不是贺明隽怎么可能提前参加高考。
贺启年和于秀丽会生气,是觉得他不受掌控,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提前高考的事被别人知道了,觉得他们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失了面子。
贺明隽的那句话把这一切都戳破了。
于秀丽感觉自己的脸皮仿佛被他放在地上踩,她眸中情绪复杂,嘴唇有些颤抖,半晌才开口:“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贺启年紧跟着说:“你怎么和你妈说话的?你自作主张、瞒着我们还有理了?”
如果仔细辨别,他的声音中的怒气比之前发火时少了几分,显得像是底气不足似的。
贺明隽并不在意这些。
他不是贺冬冬,不会奢望他们的亲情,不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失落伤心。
他那么说,只是因为他就是那么想的,并没有指责于秀丽的念头。
见他们两个人反驳,甚至还带着点委屈反过来指责自己,贺明隽很无所谓地说:“如果是我多想的话,那我为自己的言辞不当道歉。”
贺启年和于秀丽不禁哑口无言。
他们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或者,表演给了瞎子看。
对方完全不在乎。
贺明隽继续道:“现在可以继续谈了吗?”
没得到回应,他自顾自地说:“我确实要参加今年六月份的高考,已经完成了报名。并且,我还要参加三月份的竞赛。所以,我寒假会在外面补习,为了节省时间,就不在这里住了。”
两人震惊又茫然——这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