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能把我放出来。”
小触手眼巴巴地提问。
太宰治把他放在办公室里了,这人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桌子后面处理工作,偶尔才会因为什么事情,短暂地站起来一下。
小触手便像是一坨带有磁性的软泥,太宰治走到哪里,它就会软软地贴着那边的杯壁,像是被吸附过去一样。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放着一支小小的玻璃试管,干干净净的,里里外外都已经被小触手给吃干净了。这也是为什么它此刻有精力乱动,呜哇吵闹的缘故。
小触手觉得心酸呀。
它签了契约,本来就是想要和这人贴贴的,又或者哪怕这家伙太害羞了,不愿意贴贴,也可以对着它握住自己的,小触手可以一边看着一边被投喂一口。
结果这人只是当着它的面,神游天外地动了动逐渐水润的眼珠,转身就出去了。回来时已然握住了一支暖暖的细小试管,里面装了点半透明的液体。
“喏。”他发出了喂狗似的声音,“你这周的伙食。”
一份粘稠的营养液。
嗟来之食,小触手嘎嘎乱吃,狠狠地吃,吃得一干二净之后顿时觉得整条触手获救了,重新凝聚了身体。它吧嗒吧嗒地甩着触手,把玻璃管填满,确保没有任何遗漏。然后它才开始委屈:“太冰冷了……这种食物。”
太宰治看着有点疲惫,但眉眼是难得的放松,小触手和他签订契约后也没有停下那些因子的活跃,直到现在也没好到哪去。这东西或许说的是正确的,确实只有它才能缓解这种感觉。
触手还在呜呜地叫:“我不喜欢吃不新鲜的。”
“按照约定,这周的已经结束了。”太宰治漠然,“解除你的能力。”
签了契约,小触手的概念里大概还没有违约这个词,于是不情不愿地停下了作祟。
很快,太宰治就平静下来了。
而小触手,也被他带走,放在办公桌上当一个可动的摆饰。
这样的生活已经三天了。
太宰治也不和它说话,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它的存在,弄得小触手越来越无聊。它开始渴望,从一开始的高调要求,变成了团成一团,轻柔委屈的请求。时间对它来说似乎没有意义,它白天想贴贴,晚上也想贴贴,没有解除和事物的生活格外漫长。
得不到贴贴只会让它不安。
“我想吃点东西……你说过,可以投喂血液的。”
“……噢。”太宰治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
“人类的语言。”
“没有人类的名字。”小触手在玻璃瓶里蜷缩着,“你帮我取一个吧。”
“pupp……”太宰治似乎想念出什么单词,但没有念完就否决了,“随你,你并不是那种需要名字的物种吧。”
小触手“嗯”了一声,它最近只能接触到太宰治,于是语言都开始退化了——太宰治这家伙不说话的,而且也不让它说话,特别不让它叫他名字,叫什么都不行,太宰不行,阿治不行,太宰治也不行。
就很不好养。
小触手觉得自己的这个仆人太不好养了,味道其实也算不上好。它恨恨地想,本来觉得应该是很美味的人,才跑过来低声下气地求了一顿。谁知道吃下去以后,是那种病弱的,缺乏营养和锻炼的食物。都不能用亚健康来形容,小触手只在人类的医院里见过这种身体。
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浓郁了。
它的仆人很干净,只有它吃过。
“我想出来。”被投喂血液的时候,小触手再度说。
太宰治就当没听见。
但这一回,小触手不再征求他同意了。
它扒住玻璃瓶的瓶口,一下子就把瓶塞给顶开了,吃了太宰治的,八十一根触手总有一根得学会撬锁的。小触手迅速地占据了桌面,啪嗒一推,那玻璃瓶就从边缘滚下去了,在地板上碎成晶亮一片。
小触手从桌面上支棱起来。
哼哼。
囚禁它的容器已经消失了,它从今天起就站起来了,支配起来了,眼前的病弱坏蛋一定会成为它的狗,从零开始变成它的棒棒奴仆,每天自愿提供至少三次食物。
小触手觉得光明而鲜黄的未来就在眼前啊。
太宰治掏出了另一个玻璃瓶。
小触手觉得未来又变成灰色了。
它扑上去,一边扑一边大叫。太宰治给它投喂的时候,所留下的伤口还没愈合,小触手直接扒在上面——其实小触手不喜欢太宰治用血投喂它,鲜血的能量不够,而且每次投喂,太宰治都会漫不经心地在手上划一刀,很熟练,熟练过头了,以至于小触手都要产生什么“割伤自己是人类的正常行为”这样的错误认知。
它不喜欢,签订了契约,这人就是它的所有物了,所有物是没有权利伤害自己的。
小触手是那种要把人类养起来,养得肥肥胖胖再吃的那种触手。
“嘶……”太宰治微微吸了口凉气。
他没切什么大伤口,都没有往自己手腕的静脉动脉上切,不想给小触手喂那么多,打发打发就得了。他本来就是要饿着这家伙,把这东西调校成家养的,彻底变乖了,才能好好地利用。
他吸气也绝不是因为小触手趴在他伤口上吮吸很疼,而是另一种感觉起来了。
很奇怪。
被这东西包裹住的手指尖,敏感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他的身体在雀跃,某些情绪直接跳过了大脑的反应,擅自变得兴奋,渴望小触手能够更多地盘踞在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