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双将提前准备好的丹药往嘴里一塞,等那阵火烧火燎的无力感消退后,才从躺椅上起身。
原本那几个送衣服的已经被赵大人挥退,此时只有赵大人一人眼巴巴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但是也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了岑双并无交谈意向,所以对于岑双吃丹药一事,既没有询问,也没有多话,安静到真的像个普通纸人了。
岑双走到窗边,打里往外一看,便发现比起离开时的郁郁葱葱,眼前的六皇子府,院中草木虽仍是一片青绿,但地面的落叶已经多了起来,很多花卉都只剩下绿叶,草叶也单薄尖细了许多。
收回视线,再看向一边满脸堆笑的赵大人时,岑双脸上已经又是那种好似糊了浆糊的笑,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询问道:“赵大人,我好像一直没有问过你的名姓。”
赵大人拱手道:“回殿下,属下姓赵,名三水。”
“赵三水,”岑双念了一遍,旋即道,“你与淼淼师弟倒是有缘。”
赵大人面露困惑,道:“什么淼淼师弟?”
岑双随口道:“无业寺的一个小师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必在意。”
赵大人自然应是。
岑双便随手将落在躺椅上的斗篷提起,披在身上后朝屋外走去。房门是大开的,所以即使还没有出去,也能看到新的书房已经建好,但来来往往的仆从并没有减少,大抵是跟着赵大人一起在这里安家了。
如此想着,岑双便揣着手倚在门框上,问身后的人:“方才睡得不甚清醒,恍然好像听到‘中秋夜宴’,这便秋日了么。”
恰好几片落叶从树梢坠落,飘飘摇摇地落在他们脚边,仿佛在回答岑双的问题。
赵大人也答道:“正是,方才下人们送来的,便是殿下要出席中秋夜宴的衣饰,只是要么颜色太暗,要么料子不好,要么那几块玉有着明显的瑕疵,显然便是在敷衍殿下,属下看了,当真非常生气!”
岑双道:“还有多久便是中秋夜宴?”
“殿下果然睡迷糊了,”赵大人道,“还有三日,便是了。”
岑双奇道:“三日,重做来得及么?”
赵大人道:“原先不好说,但是殿下既是醒了,自然是来得及的。”
岑双便没有再问,毕竟赵大人这么说了,就是即使纸人没有法子,镜灵也有法子的,不过穿与不穿,得看那究竟是镜灵的障眼法,还是从天上人间带进来的服饰。
他在想三日后的中秋夜宴。
中秋夜宴,是《南山一梦》这本章回小说中一个相当重要的转折点,篇幅不长,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了三个人物的喜怒哀乐。这三个人,略去在夜宴上被耻笑羞辱的六皇子不表,还有两个自然是三角中的另外两个角了。
丞相大人自不必说,他与三皇子情投意合,彼此还在夜宴上戳破了那层窗户纸,美人在怀之际,当真是春风得意;至于三皇子,作为丞相大人之外最重要的人物视角,他的收获也不会少,
夜宴之上,他是既得到了皇帝多番称赞,还得到了丞相大人这样一个助力,最后连天也助他,让二皇子因错过祭月仪式而被皇帝责罚,于是寻月花车首座便被他揽下,顺理成章让三皇子之名名扬天下。
于是又不得不说到,在这本书的设定之中,这三个角所在的这个国度,对中秋可谓是重视非常,而作为一国皇城,这个名叫牡丹城的城邑,每逢中秋时节,还会吸引来游人无数,尤其是今年皇家要举办中秋夜宴的消息传扬开来后,连邻国不少公子小姐都已经乔装来了牡丹城,只想一睹佳节之上的各种风光。
据说,连远在漠海的某个国度,其王子殿下都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朝着牡丹城跋涉,但是他们赶不赶得及,那就不好说了。
当然,依岑双私心来看,那还是赶不及的好,宁可容小王爷多在荒漠中跋涉几日,也别来现场看他掉马。
不过,也不是每年的中秋佳节都能如此盛大,因为中秋夜宴并不是每年都会举办。
也因此,夜宴即将举办的消息一经传开,牡丹城中往年甚少见到的各种月夜活动便立即闻风而动,自然也就比寻常的中秋之日更热闹。更别说夜宴尾声的花车巡城是出了名的美轮美奂,且只有中秋夜宴才能见到,因为花车之上所有露面的,都是寻常百姓难以见到的皇亲贵族。
今年中秋夜宴的巡城人选也早于之前传开,寻月花车之上所搭乘的,正是当今陛下的各位皇子公主,又听闻皇帝的子女个个容颜姣好、气度绝佳,尤其是三皇子与四公主,俱是光彩照人非池中之物,便已经有许多人期待着那一晚快些到来,让大家一睹皇家威仪。
花车巡城乃是盛事,只可惜,在那本书中,六皇子因腿疾而遭到皇帝嫌恶,觉得让他上车乃是丢人现眼、失了皇家脸面的事情,所以六皇子从始至终都是站在远远的位置,遥遥看着那万众瞩目的中心。
六皇子怎么想岑双不知道,但依照岑双的个人喜好,他是比较喜欢站在旁边围观别人的,所以原剧情那种状况,其实很符合岑双的心意,可按照镜灵的偏好,用脚猜都知道不可能让他顶着这个身份,照原剧情那样退居一边当个陪衬。
但岑双并不急于“夜宴要做些什么才能破题”的问题,眼下他有更要紧的事需要做,准确来说,是他有了一件更好奇的事,不满足这个好奇心的话,等这个幻境的谜题被破解,镜灵又不给喘息时间便直接将他们传送走,他怕以后会因为好奇心没被满足而睡不着觉。
所以岑双只大约回忆了一下所谓的中秋夜宴,又大致对自己要做些什么有个初步的想法后,便对赵大人道:“一直这样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赵大人,不知可方便为我备上车马,我预备外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