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六十一年,因着前线战事紧张,加之老爷子身子时好时坏,整个年节过的尤其无甚新意,连年节的热闹气儿都淡了许多。
这大半年来,即便不喜宫中沉闷,胤礽仍坚持留在宫中,每日晨时甚至晚间更是雷打不动过去陪老爷子用膳。
这般作态,众人心下不由对老爷子的身子不免多了几分猜测,一时间,紫禁城内外愈发风声鹤唳了起来。连远在边塞的老十四心下都不由多了几分紧迫感。
胤禟倒是生怕自家二哥自在惯了,在逼仄的宫中难免不习惯,陆陆续续往宫里送了许多有趣的机关小玩意儿。
碍于老爷子,朝堂上但是难得安静了下来。
一直到九月中旬,十四所在前线那头总算传来了好消息。
原来自成功从策妄手中收复藏区后,思及准噶尔这些年频频生出事端,康熙尤不满足,见形势尚好,直接下令大军乘胜追击,向准噶尔本土发动了攻势。而就在前两日,前线大捷,清军不仅一路北上占领乌鲁木齐,大格格本人更是单枪匹马,追击千里,直至生擒准噶尔可汗策妄阿拉布坦。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紫禁城瞬间沸腾。
翌日大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康熙更是连声道好,大军尚未归来,流水一般的赏赐便已经悉数送至两位王府。其中最高兴的莫不过于八爷一系。
数日来,胤禩难得展颜,连眉间浸染的皱痕都不免舒展了许多:“汗阿玛已然下令凯旋,最多不过一月,大军便可尽数归来,看来十四弟还是有几分运道地!”
贝勒府,胤禩笑咪咪地向着一众同僚举起酒杯,这阵子围绕着八贝子府上的阴云总算彻底散去。
想来如今有了这诺大的功劳,十四总算彻底在朝堂上站稳脚跟。
“爷莫要大意才是,听说万岁爷前些时候又病上了一回,为防意外,爷还是同十四阿哥提上两句,这回京的日子,自是越早越好。”
众幕僚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一封封家急书信更是忙不迭地往西北送去。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没想到大侄女如此厉害,竟真一举生擒贼首,这仗结束地也太快了些。”
漪兰小榭,十三摩擦着手中的白玉棋子,良久,终究忍不住叹息一声,并非他冷血无情,无视边关众将士升死,然而眼下这节骨眼上,十四归来,又是携着如此诺大的战功,如此来,四哥成功即位的变数无疑又增加了许多。
“策布狡猾,战场之上更是瞬息万变,大侄女能趁机生擒敌首已是万难,旁的如何顾得了许多。更何况战事最是劳民伤财,能早些解决总归是好事。”
比起十三,对首胤禛神情倒是淡定许多,毕竟是亲兄弟,比起早前已经打出狗脑子的老八等人,他们这一系同十四这些年虽有摩擦,仇恨到底算不得太大。
“更何况,十三弟放心,汗阿玛绝非轻易被动摇之人。”遥遥望向隔壁
畅春园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胤禛素来冷肃的面上明显多了几分笑意。
十三怔然了片刻,很快便笑了,施施然落下一颗白玉棋子:
“对了,都这个点了,弘晖侄儿还没回来?()”
无妨!⒂[(()”摩擦着手中的暖玉,胤禛再开口难得带了几分松快:
“畅春园乃汗阿玛所居之地,又有二哥看顾,总归是不会出问题地。”
这种时候,离得近的好处就显出来了,两处园子相距不远,碍于种种原因,胤禛本人不好频繁过去叨扰,却不妨碍小辈们前去尽孝不是。尤其是嫡长子弘晖,仪表萃美,小小年纪行事很有几分稳重,自打成婚入朝以来,尤得老爷子青眼。如今更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老爷子留在园子里悉心教导之辈。
十四家那两位可断没这待遇。
这并非胤禛自以为是,对于素来行一步便要走三步的老爷子来说,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没人比老爷子自己清楚。
想到这里,胤禛嘴角不觉翘了翘。
更何况还有一点胤禛没有提地是,倘若汗阿玛当真无意于他,以二哥待他的情分,时至今日必然不可能一分提醒都无。
因而这会儿,得到十四即将回程的消息,四贝勒虽谨慎之心未改,内里却并不如何慌乱。一应行事都与旁日无有半点区别,比之上窜下跳的八爷一党,简直像是一股子清流,倒教一众追随者彻底定下心来。
连园子里康熙爷都不由搁下手中的折子,对着一旁的弘晖感慨:“你阿玛旁的不说,这份儿定力确是不错。”
能被眼前龟毛无比的老爷子赞上的,又岂止是不错二字,蘅芜水榭,一旁侍着的弘晖不掩促狭地笑了笑:“汗玛法这般赞誉,若要教阿玛听到,怕是回去饭都要多吃上两碗。”
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最好的时候,少了少年人的青涩稚嫩,又不失青年人的蓬勃朝气。弘晖又是少有称地上清俊的美男子,比一群居心叵测的老菜瓜儿子们瞧着可不养眼多了。
尤其身上同保成少时有几分相似的清雅气质,总教康熙爷忍不住心软几分,这会儿面上不觉便带了几分笑意:“惯会编排你阿玛,这话也不怕被老四听到。”
“汗玛法放心,孙儿阿玛这人您最是知晓,虽脸面薄些,却是也断不会跟孙儿计较地。”弘晖笑着眯了眯眼,将手边一盘刚剥好的莲子递了过去:
“况且孙儿待阿玛尽孝,在阿妈那里可是一等一的有功之臣,阿玛哪里好意思跟孙儿计较?”
看着眼神眉眼间毫不避讳地亲近之意的亲孙儿,康熙不由得怔愣了片刻,须臾不知想到了什么,瞧着水榭下层层叠叠的碧荷,语气突然多了些许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