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空气中已经弥漫着阳光的灼热气息。
蒸腾的空气在笔直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公路上微微扭曲。
不时有货车从地平线的尽头驶过,顺着这片平坦荒凉的郊区地带一路通往极远处的城市方向。
就连天空的飞鸟都变得无精打采,掠过了这片越来越死寂的区域。
位于公路不远处的屠宰场内,工人们还在卸着货车上的货物。
牲畜们的哀嚎声在屠宰场内回荡。
但由于牲畜数量较少,有许多工人都闲了下来,他们坐在工厂的地面上,互相谈笑。
讨论着最近更换的新厂长。
他们这间屠宰场由于附近区域的居民越来越少,已经濒临倒闭状态了。
原来的厂长早就不想干了,拼命想要将屠宰场卖出去。
可在这片已经没落的郊区地带,这座还采用着老式屠宰方式的屠宰场毫无吸引力,根本没有人想要买下。
工人们也看着越来越少的工资发愁。
不知道等到工厂倒闭之后能去干什么。
现在正处于经济危机时期,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到处都是失业者,无数人跳楼自杀。
他们如果失去了这份工作,就只能待在家里喝西北风了,说不定连带一家老小都要饿死。
而就在厂长和工人们都对未来感到绝望的时候,有一位出手阔绰的大人物买下了这家入不敷出的屠宰场。
面对那称得上丰厚的收购价格,在这个经济萧条的时代背景下窘迫到连房子都快要被抵押的厂长喜不自胜,立刻就将屠宰场的所有权转让。
马不停蹄离开了这个工业凋零,人口流失,再也没有未来可言的偏僻州市。
只留下工厂内对未来无比茫然的工人们。
他们不知道新任厂长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将他们这些工人给裁掉。
不过好在新任厂长似乎暂时还没有裁员的打算,至少这几天没有。
他甚至都没怎么逛过屠宰场,整天待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不见人。
人们只能猜测他是在透过窗户观察着厂子里的员工,大概是在琢磨该裁掉哪一个。
“嘿,如果真是这样,那家伙应该是最后一个被裁掉的吧!”
一个嘴里叼着烟的工人突然面露嘲讽。
他旁边的几个工友也都了然地笑了起来,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屠宰间里。
那里正站着一个唯一在认真工作的高大男人。
仅看背影,哪怕是一身宽松的工装也能清晰显出他强壮的肌肉骨骼。
肩膀宽大,手臂结实,却不会像其他高个子一样比例失调,反而显得匀称。
如果站立不动,远远看去简直就像美术馆里的男性人体石膏像,处处显露着富有人体黄金比例美感的肌肉线条。
他正在不断割开倒吊着的死猪的腹部,尖锐的刀刃划开死猪惨白的皮肉,露出其中花花绿绿的内脏。
然后用戴着黑色胶质手套的大手将内脏掏出,在弥漫开来的血腥气中,扔到下方的回收口。
就这样不断重复。
这对常人来说繁重的工作对他来说似乎算不上什么。
即使已经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他的背影也看不出疲惫的痕迹。
甚至连身上隆起的肌肉都没有紧绷,只有那一身工装被鲜血染得殷红。
而他近两米的身高也让他在屠宰间中鹤立鸡群,无比显眼,将其他工人衬托得鸡仔一般瘦弱。
“也不一定啊,就他那怪胎样子,除了力气大了点之外根本没什么不定看不上呢!哪能都像之前的杜厂长,只要便宜就谁都收进来。”
说着,工人放低声音,指了指男人脖子上缠着的绷带,那些惨白的绷带一直绑到了他的脸庞上,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和嘴巴。
就连他们这些在屠宰场工作已久的老员工都没人见识过男人绷带之下的脸,只能从轮廓中看出男人有一张还算俊朗的面容。
但那双漆黑阴森的眼睛足以毁掉他脸上的所有,男人绷带下的脸早已被火烧的毁容,所以才会遮掩着不让人看。
“据说是戮怨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做的,他们一家都是狂热的厄神信仰者,认为他不纯洁,所以就把他用火焰净化了哈哈哈!”
“结果现在也没净化成什么好东西!”
工人们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笑得东倒西歪。
不过他们害怕引起男人的注意,说话的声音很小声,笑的也很小声。
毕竟那个名叫戮怨的男人在常人眼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不论是那可怕的高大体型,还是那双总是阴沉空洞的眼睛,都会让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在工人们低低的嘲笑声中,远处屠宰间里,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一样,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在那些全都顶着猪脑袋的工友们身上掠过,又缓缓收了回来,目光重新变得死寂,并未理睬他们的嘲笑。
他麻木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在这些与工友们长得一模一样的死猪身上划开一道道深深的口子。
直到工厂内休息的铃声响起,他才停下手中的刀,像往常一样坐到一旁休息。
他低下头,耳边工友们的嘲笑声逐渐变成了猪们死前嚎叫的声音,凄厉刺耳。
而他却好像没听见一样,脱下手上沾满一层厚厚血污的手套,露出了一双苍白的手掌。
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小时候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