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以道承认,自己有一种想当然的偏见。
他犯了一个相当低级的想当然的错误,下意识地将那位素未谋面的公孙长寿当成了男子。
可是这真的不能怪他啊!
在整个北冥人,不,或者说全天下人的印象中,铸剑庐这种打铁铸剑的弟子,都不该是眼前的样子。
就应该是那种五大三粗,人高马大,腰间还别着个酒葫芦的黑壮汉子才对。
再不济,也得是个长相普通但双眼有神的样子吧?
怎么都不该是一个看着柔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姑娘吧!
还是说,你也觉醒了蓝银皇血脉,容貌大变了?
咳!
而且,这家伙叫什么不好,非要叫“长寿”!
这名字跟女人有什么关联吗?
哦,也是有的,女性一般活得更久来着……
上下扫视了一下,任以道微微摇头,还是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
这……对吗?
不对劲吧!
这家伙,怕不是假的吧?
几乎是本能的,任以道就对这位公孙长寿抱有了怀疑。
不过,虽然心中对她铸剑庐弟子的身份十分怀疑,但任以道的表现并未失态。
一码归一码。
仔细想想,就算对方身份是假的,假冒铸剑庐弟子招摇撞骗其实也没问题。
任以道又不是铸剑庐的纪律堂长老,更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的正义使者,就算对方冒充身份,跟他也多大没关系。
最多也就是等未来遇见铸剑庐弟子时提一嘴而已,要是遇不到也不会特意通知。
回过头再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姿态,脚边堆着七八个酒葫芦,邋遢地躺在一堆废料中间,头底下还枕着一个长柄大锤。
不论她是真是假,光是这份豪放,就已经能让人先信了半分。
但也只有半分,不能再多了。
暗自摇摇头,任以道开口道:“所以,这位就是公孙长寿道友?”
“嗯,正是,铸剑庐的公孙大师。”
看着酣然大睡的公孙长寿,胡万万有些头大,不知该不该将她喊醒。
“我们来得突然,没有提前告知公孙大师,现在也不好就这么叫醒她……”
这自然只是表面上的说辞。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二人其实并不相熟。
胡万万邀请她加入试炼,是看中了她能够提供的各类法宝,以及一个北乾人的身份。
试问,如果姜明智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死亡谷,外人会怎么想?
他们是会怀疑自己这个和他交好二十年的生死兄弟?
还是楚王之子,未来十有八九会成为东荒共主的楚海仁?
一个北冥神州的外人,自然而然就会成为嫌疑最大的杀人凶手,被姜家追杀。
若她逃不掉,不但盖棺定论,她一身的法宝还都将被自己收入囊中。
若是她侥幸逃掉……嘿嘿,反倒会坐实了凶手的身份,那她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人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逃?”
“伱一定是心里有鬼!”
要是操作得当,这甚至可以成为东荒名正言顺撕破与北乾协议,进而大举侵入北乾的导火索。
最差也能让李家皇室与宗门的关系交恶,给北乾的内部添点堵。
无论公孙长寿最后是生是死,她都是一个绝佳的背黑锅人选。
胡万万与公孙长寿并无仇怨,甚至她还在收钱后帮他打造了两柄利剑法宝。
会选上她,不过是因为她正好在此罢了。
……这本是胡万万的计划。
但现在,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出问题了。
有一位计划之外的人选乱入了进来,他不但顶掉了本来准备好的帮手,身份还极其特殊。
任以道出身北乾,不但是宗门之人,居然还是皇帝钦点的御弟。
他在北乾王朝的地位等同李家的亲王,甚至更高!
有这样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在,一旦事发,北乾对于这件事的自然会高度重视。
到时候一旦细查下来,自己的小动作暴露的风险就会大大提升。
以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任以道的实力。
这位神秘的道长从没有全力暴露自身的真正实力,一直都是遇强则强,尚未有人逼出他的极限。
“对付他不能硬来,只能想办法牵制,让他在关键时刻无法赶回来。”
脑海中又过了一遍计划,胡万万想起自己真正的后手,心神安定了下来。
不论你多强,都没关系。
到了那个时候,你的挣扎,都是没用的!
三人就这样等了半刻钟,躺在铁材上的女人忽然动了动手指,连个前摇都没有的直接坐起。
闭着眼睛,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浑身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嗯——哈!”
公孙长寿叹了口气,晃着肩膀嘟囔道:
“好硌得慌啊!这床怎么这么不平?”
“草!我怎么又睡在废料堆里了!”
公孙长寿挠了挠头,正好找酒,结果一转头,目光正好与欲言又止的姜明智对上。
“……呃?公孙道友好?”
“嗯???”
公孙长寿眼睛瞪大,身形爆退,直接从铸剑阁穿墙而过,倒飞到大街上。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