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李建昆惦记上那刀了。
真是好刀啊,搁他们那边买都买不到,甭看锤敲矬磨的,工序里头绝对包含一些传统的铸刀铸剑的秘法。
不然一把破菜刀,怎能发出“qingqing”之声?
但凡是传统活计,他都感兴趣。男人嘛,刀剑尤甚。
和平刀具厂如果让他来操盘,他能弄出一台印钞机。
看着一群虫怼着它吸血,也不爽不是?
索性,弄过来自己玩,绝对比他们对国家社会的贡献大。
当然了,这些心里话,肯定不能直接说与姑奶奶听。
人生如戏啊,全靠演技。
“周主任,我的意思是,再弄个新厂子,那边设备陈旧,厂房也老,该换了。新厂新的领导班子管理,那边不是老亏损么,让工人全过来新厂子。
“至于孙光银那帮管理人员……不是愿挪窝吗?每月每人发个二三十,让他们守厂子,至少这么一大块地,将来说不定值些钱。”
周慧芳:“……”
好嘛,一群工厂管理,硬是被你搞成看门大爷。
不过这话也就听听。
“你说得轻巧,搞了新厂他们也是刀具厂的管理,工人全调走,你让他们不跟过来就不跟过来?还有,搞新厂子不要钱啊,伱瞅着我像兜里能拿出钱的人么?”
“所以,这个新厂要动点脑筋搞。”
李建昆循序渐进,“比如说像有些人,他既有管理能力,又有钱……他能全资把厂子搞起来,不让街道办一分钱,而且还会悉心管理。重点是,他很乐意跟街道分享这家厂子。”
周慧芳都听懵了,咂舌道:“世上有这么好的人?”
“有的。”
周慧芳:“……”
她顿住脚想了半天,猛不丁反应过来,“你说你啊?!”
李建昆演技全开,一脸的人畜无害。
“并非在下,是我的一个朋友,他跟和平刀具厂有些渊源,我猜他应该很愿意促成此事。当然了,我也有我的私心,为我姐的落户问题嘛。”
“你姐?亲姐?怪不得。”
周慧芳忽然想到点什么,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让你朋友来搞个新厂子,全盘接手和平刀具厂的工人?跟街道分享是怎么个意思?这能行吗?”
对面站着的,如果不是一个经济学小专家,她非得当场开喷。
私人开厂?
这不纯纯的资本家么!
“应该能行,我知道有些地方已经在搞。”
1980年是一个好年头,经历过79年的迷茫后,“一切中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的大方针,高速贯彻着,上面不仅鼓励个体经济,甚至鼓励民营经济。
早前说过,我国
当然了,这条经济发展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后面会经历好几次倒春寒。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不过,李建昆要搞的不是什么民营企业。他很有逼数,知道自己的那点斤两还不够格。
周慧芳问:“搞什么?”
“挂靠、联营。”
挂靠是个虾米玩意,周慧芳一脸懵。倒是“联营”她似懂非懂,不确定地问:“像是50年代那会的公私合营对吧?”
“差不多。”
周慧芳沉吟,“这可不是小事,我估计就算能搞,很多人脑子也转不过弯,街道怕是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会答应。”
人心就是这样,大家日子都过得紧紧巴时,凭什么你一个私人有钱办厂?还企图指使两百号人给你卖工?
周慧芳能够接受这件事,是因为她清楚个体户有多赚钱。讲真的,她都不敢当着那些工人阶级的面讲。
李建昆明白姑奶奶的担忧,此时“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口号,毕竟还没提出来。
不过他知道某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并不在乎背负骂名,或者被人冷眼相待。上午不是表过态么?
他望向姑奶奶笑了笑,道:“如果我这个朋友能承诺,一年上交十万给街道办呢?”
周慧芳:“!!!”
她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脑瓜仁嗡嗡响,死死盯着李建昆,确认他不是开玩笑后……
“谁要是不同意,我用唾沫星子喷死他!”
——
暂安小院,80百货,里间。
房门关起。
两根大前门冒着袅袅青烟,一缕在五屉桌旁,一缕在棕绷床上。
“老林,我的身份你知道,掺和不进去,如果要搞的话,挂名人你是我的首选,但话我要先说好,我不能完全保证没有风险,而且孙光银他们一旦闹起来,你肯定会被推到风头浪尖。
“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新刀具厂一定比例的分红,还会请个专业人士替你保驾护航……”
“不用!”
林敬民大手一挥,“只要能干倒孙光银那个害人精,再大的风险我都担了!”
李建昆:“……”
仇恨使人盲目啊。
“建昆你尽管搞就是,这是天大的好事,造福街道,造福国家,还能惩治害虫,我全方位配合!”
李建昆感慨,这死过一次的人,还真跟正常人不同。
别看斯斯文文的,忒能豁得出去。
李建昆起身看看窗外,天色已经黑透,抬起手腕搭眼一瞅,好家伙!八点半了。
“老林,时候不早,你早点回去吧。”
“我没事,今天的账还没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