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美术学院。
夏日炎炎,林荫小道上,几名姑娘漫步而行,叽叽喳喳。
“你们到底有没有安排,不行跟我去乡下扫盲呗,普及文化知识,吾辈大学生义不容辞!”
“靓女,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是画画的。”
“那……又咋了,斗大的字我还能不认识?”
“我感觉我不是教书的料,乡下也想去,我去写生。”
“带我带我!”
…
每年到了暑期,各大院校总会出现这样的景象,学生们商议着如何度过一个充实而有意义的暑假。
几名姑娘议论纷纷,唯有一人默不作声,神游天外。
这姑娘名叫耿雯,湘妹子,她此刻脑子里想的是:家里的稻子黄了,农家每年最繁忙的“双抢”快到了。
如果能负担起来回的火车票,她多么想立刻冲回家。
但她也明白,这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且不提来回大几十块的车资她掏不出,即使能,那得值多少大米?她回去一趟能创造出这些价值吗?
父母非得骂惨她不可!
其实,耿雯有个更实际的想法:趁着暑期挣些钱,哪怕几十块,也能极大程度改善家里的状况。
家里今年的早稻种子,还是向大队赊的。
干什么都可以,她不介意,即便卖苦力,羊城这边也并不缺这样的机会。
然而,有一种东西裹挟着他们,仿佛大学生暑期不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是极大的自私和错误!
挣些钱财俗物,显然算不上有意义。甚至会造人鄙夷。
“雯雯,伱呢?”
“我……都可以。”耿雯轻声说。
迎面走来两个衣着体面的男士,年轻的那位着实英俊,姑娘们偷偷打量着,本以为会擦肩而过,谁承想,英俊青年喊住了她们。
“同学,跟你们打听一下,你们学校有没有专精绘画的社团,想趁现在挣些活动经费的,这不马上暑假了吗?”
李建昆和颜悦色问。
“有!”
“现在所有社团都想挣经费吧。”
“那是,经费嫌少不嫌多。”
“对啦,你们是干嘛的?”
李建昆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林新甲的内地名片,这家伙今儿没跟着,忙活别的去了,名头是慧阳ttk家电(合资)公司,副总经理。
姑娘们脑壳凑在一块,打量完后,大为震惊。
看起来顶多算是一个哥哥,比她们大不了两岁,竟然是一家合资公司的副总经理!
“年轻有为”四个字,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您是港商?”有个姑娘反应过来。
李建昆笑了笑,算作回应,“我们公司呢,想制作一幅大型户外广告,工期很赶,想着也只有你们美院能完成。”
这年头,内地广告公司是木有的。
印刷单位也很难进行大型印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人画。像羊城和魔都街头的广告,海报啥的,几乎全是人工画的。
bj路步行街那边,百货公司楼顶拿下一块广告牌的权利,没错,一块,像对方说的,大点小点无所谓,但不能整个楼顶给他买断。
对方在顾忌啥,也没跟李建昆讲。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他当然往大了整。价格暂时没细谈,对方讲等弄出来再说。
国营单位嘛,倒也不担心他们坐地起价。
“就是画幅画呗,多大呀?”
“计划的是长十米,高五米。”
“嘶!”姑娘们瞪大眼睛,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何时见过这么大的广告画?
“缝画布都要缝死啊!”
“颜料得论桶采购!”
“挂在户外,还得是特殊画布,特殊颜料,这得多少钱啊?”
“要你操心,人家是港商!”
姑娘们七嘴八舌,李建昆留意到其中一个姑娘始终没开口,但眸子里有股炽热,一眨不眨盯着他。
“同学?”
耿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脸一红,羞涩道:“我能问问工期多久吗?还有画什么?另外……费用多少?”
“画的东西不复杂。”李建昆从兜里掏出一张白纸,递过去。
耿雯双手接过,旁边的姑娘们凑过脑壳。
只见白纸有幅长条形的彩绘,顶端打着刚才名片上的公司名字;居中画着几个时髦男女,围着一部录音机,其中一人手举一盘磁带,准备放进卡槽,左右两侧各有一行标语:
“选空白磁带,我们只信赖ttk!”
“ttk空白磁带,用过的都说好!”
搁后世很常见的心理暗示性广告词。
彩绘底部开头有个左拐的箭头,后书“ttk空白磁带门市部,高
“噫!这画画得怪好的嘞。”
几个时髦男女脸上的笑容,各有不同,或含蓄,或夸张,人物十分传神。
李建昆继续说道:“材料我们来准备,工期三天……”
“啥?三天?!”
“疯了吧。”
“这么大的篇幅,三天时间,那得几十个人同时画才行吧。”
李建昆莞尔,“你们美院还缺人?”
姑娘们嬉笑起来,那还真不缺。
“我打算包给你们美院的某个社团,费用的话,看质量吧,质量上乘的话,可以给到两千。”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