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扫一眼,圆脸姑娘吓得赶紧松开手。那是对怎样的眸子?
布满血丝!戾气滔天!
只是被它瞥一眼,圆脸姑娘便像是坠入冰窖,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谢谢。你先走吧,我没有见过你。”
“……哦。你可别干傻事,现在是特殊时期。”圆脸姑娘不忘叮嘱,要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说了。
圆脸姑娘离开后,李建昆从裤兜里摸出一包华子,刺啦!划拉一根火柴点上。
烟头那抹熔岩般的红圈,以极快速度奔向黄褐色的烟嘴,浓郁的白雾伴随着粗暴的气息从他的口鼻间喷出,右手上的华子和火柴匣不知何时已不成形状,融为一团。
哒!
烟头坠地。
纸团落地。
李建昆踱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进红砖楼。
噔!噔!噔!
一步一步沿着水泥楼梯拾阶而上……
二楼办公厅里,杨晶晶靠坐在一张红漆剥落严重的五屉桌上,双手环胸,向周边的同事炫耀着刚才的战果。
“其实你们没看错,那男的确实有些来头,那身衣服和鞋可不便宜。”
“不过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训的话都不敢说。”
“哼!我迟早要搞清楚他的来路,敢在背后说我坏话,我让他吃不了兜着……”
啪!
杨晶晶得意洋洋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地向侧方“射”去。
哐当!哐当!
噗通!
鹅黄色的裙摆沾染在黑黢的水泥地上,杨晶晶一只腿高高跷起,又啪啦一声落下来,半张光洁的小脸摩擦在地上,披头散发。
周边的报社员工们:“!!!”
全场员工齐齐投来视线,表情愕然、惊骇。
“一巴掌将人扇飞”这种形容,他们过去只在小说里才读到过,想不到今天却在现实中亲眼目睹。
那个去而复返的男人站在那里,缓缓收回手背通红连带半条手臂也泛红的右手——刚才的“壮举”正是它造成的,反手抽出,或者说鞭打。
“啊——”
杨晶晶惊恐中饱含着痛苦的惨叫,姗姗来迟。在某一瞬间,她甚至翻了白眼,脑子里生出一种从悬崖坠落的“空洞”感,她嗅到死亡的气息。
李建昆的心头止不住的痛,他想,当时沈姑娘的惨叫,和这如出一辙吧?
现在是八月天,用热茶泼向肌肤娇嫩的姑娘的后背……怎样的娇生惯养,怎样的漠视他人,才能干出这种禽兽勾当?
不可原谅!
他两辈子从未打过女人,这是头一回。
忍无可忍。
杨晶晶惨叫不止,当她将上半身从黑黢的水泥地上撑起时,看到地上有抹刺眼的、仿佛用扫把扫出来的猩红,瞳孔剧烈收缩,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伸手捧向自己的脸蛋……
“啊!啊——”
她满脸是血。
地上的血是用她漂亮的脸蛋“扫”出来的。
这么大动静,整个二楼都被惊动,总编汪团结从办公室里冲出,正想问怎么回事,蓦然发现这一幕后,吓得浑身一哆嗦。
该不会毁容吧?
这丫头来头可不小,在他这儿上班被毁容,再怎么不关他事也难逃其咎……
“报警!报警!”汪团结转过视线落在李建昆身上,怒声呵斥。
办公厅里员工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动,心思各异。与沈姑娘交好的那位圆脸姑娘,急得暗自跺脚,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刮子,为什么要这么嘴欠?
这下完蛋了。
“他娘的,老子说报警!”汪团结气到喷出脏话,遂冲回办公室,薅向办公桌上的一部黑色转子式座机。
“你敢打我???”
杨晶晶终于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被磨破几个大洞的鹅黄色连衣裙,一手捧着左脸,带着惧怕、困惑,不敢置信,死死盯着那男人。
这时,汪团结报完警,忙不迭又冲出来,再他的几声训斥下,附近的男员工们只能听命,与他一道合围向李建昆,并保护好杨晶晶——
刚才他不在场,还有些推脱话可以说。现在得知情况,如果再让杨晶晶被打……身后的办公室大概率到明年就不再属于他。
有了这么些男人保护,杨晶晶眼里的恐惧消散,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滔天怒火,剧烈的疼痛让她止不住眼泪,而那些泪水洒向左脸,愈发的痛,以至于面容扭曲,用无比怨毒的尖锐音调咆哮:
“我一定要让你牢底坐穿!不!我要你死!!!”
从小到大,连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未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这个男人不仅打她,还伤了她最在乎的脸蛋。
不可饶恕!
该凌迟处死!
“你算个屁。”
李建昆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望着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说道:“这事不算完,你最好祈祷沈红衣的背上没留疤,否则你的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这一世他最想保护和善待的人,让她受到这样的伤害已经使他无比憎恨自己。
没有人能让她遭受这样残酷的伤害后,而不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如果是,他会疯狂,他将剥离俗世对自己的一切束缚,不达目的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