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11号文件明言只允许琼岛使用外汇留成进口商品。这就好比收礼的和送礼的都不正经一样。
不过,别人能干咱也能,只要别太招摇,问题不大。
如果说不合规矩,那些银行,那些手握外汇资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甚至整件事本身就不合规矩。
身在这个野蛮生长的年代,真要一板一眼去干事,也不大可能干出个什么。
李建昆倒不至于这么迂腐。
“给。”林新甲汇报完情况后,从白色西装裤的口袋里,取出用醒宝烟烟盒纸写的一张纸条,递给李建昆。
上面有个名字和一个联系方式。
“岛上的一个地头蛇,人品可靠,遇到乌烟瘴气的事可以找他。”林新甲解释说。
眼前这辆十二座的旅行车既是他的收获——公司用得着,也是他打探和疏通岛上关系所付出的代价。
他平时在慧州TCL家电公司和特区华电公司两头忙活,外加又有港商和本土人的身份,在南方沿海一带路子还是蛮野的,钻营一下哪个地方都不会缺关系。
此事李建昆倒没有吩咐,是林新甲自己办的,主要是他刚去过就知道,岛上是真的乱,小心驶得万年船。
李建昆接过烟盒纸扫了眼,没拒绝他的好意,塞进兜里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
米黄色的考斯特行驶在省道上,刚刚出羊城,进入阳江地界。
后面还要过茂名和湛江,最后在徐闻乘船入琼岛。
开车的是特区华电公司的一名司机,这两年公司也培养了几名货运司机,抡得转解放车方向盘的司机,开这样的进口小巴自然不在话下。
乘客正好十人。
李建昆和富贵兄弟,以及以组长冉姿为首的、特区华强太古银行信贷部业务二组的七名组员。
“阿姿,这哪一点像?”副组长叶修杰和冉姿同坐一排,指着李建昆的后脑勺说。
组员阿生从后排凑过脑瓜附和说:“是啊姿姐,你是不是听岔了?这才多大年纪,跟你和杰哥差不多吧,能是大大大集团公司的高层?”
事实上,这个问题他们已经探讨一路。
耿所长和冉姿那天聊完后,后者回到小组办公室,立马向组员们宣布了来活儿的喜讯,同时也将他们要和集团公司的一位大佬去琼岛的事,做了通知。
关于这位大佬的介绍,耿所长怎么同她说的,她就是怎么对组员们讲的。
算是把大家伙儿的胃口全吊起来了,七分好奇两分激动,外加一分忐忑。
谁承想今天一见,居然是个二十郎当、嘴上无毛的小年轻,与他们同龄。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不合理。
他们华强太古集团,再加上昆兰投资公司和昆竹集团,名不见经传的华人电子公司不算也罢,都是妥妥的百亿帝国的企业。
一个顶多二十五岁左右的人,离开校门才几年时间?再有能耐,坐火箭也不能爬这么快吧。
“可是耿所长确实是这样说的。”冉姿侧过头,以一个刚好能同时看见两人的角度说。
她又何尝不纳闷?
未见面之前,她料想对方再年轻也得是个大叔或阿姨。早上在特区初见时,险些惊瞎她的钛合金狗眼——不仅这么年轻,还是个高大威猛的靓仔。
“直接派辆车把我们从银行拉走,耿所长也没出面引荐一下,咱们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不能马虎,”叶修杰望着冉姿说,“我觉得很有必要打个电话回银行确认一下。”
冉姿想想后,摇摇头,偷偷指向前排靠近车门的两张米色真皮座椅,说:“这对双胞胎你们没看出点什么吗,估计是两个保镖。有些情况咱们不清楚而已,不可能搞错的。”
早上考斯特去银行接的他们,然后又去华电工厂接的前面三位,人家可是从华电工厂行政楼出来的,上车时还一群管理人员送行,岂能有假?
“哦!”阿生突然说,“我想到一种可能。”
冉姿和叶修杰同时扭过头。
“肯定是什么少爷呗,”阿生小声道,“老爹估计是咱们集团公司的股东。”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家族是集团公司的股东,那么说他是集团公司的高层也没有错。
叶修杰露出恍然表情,赞同这个猜测,再望向那个后脑勺的眸子里,全无敬意和惊奇,平淡后面隐藏的只有妒忌。
人生太不公平,他们努力奋斗想要获得的房子啊车子啊,对于这些富家少爷来说,出生便拥有很多,以至于都不会稀罕。
“他应该也是有本事的。”冉姿说,至少对方给到她的感觉,不像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耿所长不也说了么,此行既是实践教导,也是额外培训,对方要给他们上课,总该有些真东西。
“希望吧。”叶修杰撇撇嘴。
阿生躺回自己的椅背,开始呼呼大睡。
另四人交头接耳打听过情况后,也都显得兴致缺缺了,大家生出一致的想法:此行只怕不是给他们安排什么好活儿,而是这位富家少爷自己要捞个给银行雇员培训过的资历,鬼知道干什么用。
考斯特抵达徐闻港后,一行人拎着行李下车,港口不大,却比想象中热闹。
李建昆是唯一空手的人,走在最前面,四处打量,准备买船票登岛的旅客中,竟有相当一部分青年干部或学生打扮的人。难怪前两天和强哥聊天时,后者透露过一个消息:
今年已有五千多名内地的中青年干部和大学生,主动要求调往琼岛工作。
这在琼岛解放后三十多年来还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