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沣今日醒来时,天边方才擦出微光。太阳每日从旸谷升起,走到不周山的时间不固定,今日似乎比平日要早些。徐沣打着哈欠起床,预备开始今天的巡山了。
不周山是人间去往仙界的通途。徐沣作为守山人,是目前久居不周山的唯一人类。
山脚下的百川湖,湖水极为澄澈,里面漂浮着淡淡的冰晶。
徐沣赶着日出拿了灯,将自己的灵力注入。随着一声轻响,灯灼灼亮了起来,竟隐隐冒出一只火凤的虚影来。徐沣便提着这一盏凤凰离火灯,来到了不周山口的神木印处。
他前段时间刚收到消息,六盲蛟与赤音鸾都已挣脱封印,厚土蜈也隐有复苏的迹象。封印的力量是有限的,随着时间流逝,被镇压的妖物的不断反抗,封印力量消弭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可是,天阙却依旧毫无动静。不周山口上的神木印依旧熠熠生辉,一千年过去了,丝毫没有松动损耗的迹象,甚至没有半点褪色。
徐沣用离火灯给地火续上灵。
除去用锁灵链穿透身躯禁锢以外。为了压制天阙的灵力,同时,也是为了折磨他,让他切身感受痛苦,不周山底一直燃烧着红莲业火,业火由七十二种仙界的极温灵火相融而成,昼夜不止,不断反复灼烧。
例行公事后,徐沣收了灯,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神木印。
神女的灵力温柔,离得近了,徐沣也只能在其上感到一股柔和温暖的生命力,并不会觉得刺痛。
他盯着看了许久,今日竟似鬼迷心窍了,竟想伸手,去触碰一下。不料,还没碰上,他的手已经被印记上盘桓着的一道残暴的寒气给压了回去。
他整只手掌都差点被冻结。
徐沣吓了一跳。好在他抽回手后,便再也没有其他动静了。他心砰砰一阵乱跳,再也不敢生出随意触碰的念头了。
他方才又拎起灯,回了屋。
受惠于神女恩泽,如今不周山脚下花草蓊郁,栖身着许多灵兽。
徐沣坐在湖边,给自己满上一杯谷酒。百川湖水波光粼粼,景色美不胜收。有时候看久了这和平丰茂的美景,徐沣甚至会有种荒诞的错觉,觉得天阙再不会再醒来了,他情绪很平稳,甘愿待在此处。这封印,确是死死困住了他。
他们一族,作为守山人,传承了许多年。
徐沣如今还依旧会时不时感觉到从不周山底泄出的严酷寒气,最开始,每次他都极为紧张,全身冒汗,如临大敌。后面,便也慢慢习惯了。并非天阙有意为之,只是无意泄露的一点威压而已。
徐沣很难想象,千年前,这魔头全盛时期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
*
白茸坐在天井的桃花树下,正在认真清点自己的小钱钱。
昨天她刚接到了内门弟子的月钱,竟然有一百灵石,比起外门翻了十倍还不止。
白茸惊呆了,把灵石数了一遍又一遍。
楚飞光忍不住说,“
你来修仙以前,家中是不是很缺钱啊?()”剑修都不缺钱,他以前也大手大脚惯了,从没数过钱,但是兜里也没缺过。
白茸摇头。其实她人生前十多年从未缺过钱,虽然是庶女,但是因为她婚约的关系,府中从未短过她的月例,沈家给的年礼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很多是独给她一人的,她珠宝首饰衣裳都不缺,身边也有人服侍。
她小声说,师父,我现在觉得,可以每日吃饱饭,穿得暖住的好,已经很幸福啦。?()_[(()”
一路流浪吃过的苦不提,来青岚宗后,她结结实实当了很久的穷人,住在破房子里,每天都差点吃不饱饭,青岚宗外门弟子的日课很多,每日做不完的事情,她无依无靠,灵根斑驳,经脉也不通,只能做最底层的活儿。
那时,她每天都会精疲力尽,没有一点歇息的时间。只能靠睡前思念一下他,来给第二天补充动力。
她那时想了很多,等见面了要做什么,却唯独没打算过告诉他这些,因为他知道了定会心疼,她不想让他不高兴。沈桓玉以前什么苦累都没舍得让她尝过,他把她牢牢护在自己羽翼下,护得安安稳稳,护了这么多年。
白茸低着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抛了出去。
楚飞光沉默了会儿,他说,“等你从上京回来后,我教你如何去接悬赏。到时候保管让你数灵石数到手抽筋。”
“嗯。”白茸笑了。
她笑起来模样便特别乖,双颊旋出两个小小的酒窝,似盛了蜜。
“你们马上就要出发去上京,记得走前,去谛听堂找人用灵石换一下银两。”楚飞光提醒。
白茸都差点忘了,她忙收起了灵石,“师父,你对青岚宗真的好了解呀。”
说到这里,白茸陡然想起一事,之前剑比时,楚挽璃的剑路与她的很像,她有些想问问楚飞光,又不好直接问,还是辗转着开口了,“师父,你……之前,也曾是青岚宗的修士么?”
甚至,楚飞光与楚挽璃还是同姓。青岚宗的创始人无泣剑鬼姓楚,之后,青岚宗的历任掌门似乎也大部分都是楚姓,楚飞光以前与她提起过,自己也出身修真世家。白茸不知,他与这个楚家是否有关系。
楚飞光回答,“或许是吧,我记不清楚了。”
“我离开宗门的时间很早,十几岁便下山历练去了。况且,我如今只是一点残魂,六魄甚至都没有,保存不了多少记忆。有时候凑巧了能想起来一些,明日可能便又忘了。”
“和你说实话,我甚至连自己是如何陨落的都忘了。”
“等我哪天想起来了,便告诉你。”
楚飞光性子很耿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