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千疮百孔,活像被万蚁啃噬而过。
墨天晔彻底废了。
更严重的是墨天晔的精神。
云归把他扶起来时,还听到他无力地垂着头,在低若无闻地喃喃自语:
“不要答应他们……师尊、救我……不要……不要伤害我儿子……”
——他永远被困在了最深最黑暗的梦魇里。
这正是他身边的冤魂联手缔造的牢笼。
他们要把自己受到的伤害全数奉还。
墨天晔一时成了被丢弃在李家门口的林慕,一时成了荒野山上被困木屋只能绝望等死的棠溪聿风,一时成了儿子死了求告无门的忘澜宗宗主,一时成了被虐杀而毫无还手之力的其他弟子……
雨打松林,波涛如怒。
夜雨下得越发急了,冲刷过台阶上的鲜血,黑沉天幕上电闪雷鸣,闪电把人的脸照得雪亮,轰隆声直贯天地。
这方天地好似成了鬼域。
有的人死了,死不复生。
有的人还活着,却好似已经死了。
没有人看到,在这无边暗夜里,一团光晕升空而起。
温暖,洁白。
无形变换,无法触摸。
旁人都看不到它的存在,只有它自己欢欣雀跃地划破长空,转瞬消失在天际。
在它消失的瞬间,墨知晏身上绷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散了。
脑袋彻底垂下来,磕在地上。
清脆的一声——咚。
“
哟,白日焰火吗?”翌日,遥远的海边,承桑祁坐在靠岸的渔船边无聊地嗑瓜子,抬头时,猝不及防被圣光闪瞎了眼。
夜晚过去,天穹碧蓝如水洗。
海边风和日丽。
天空划过的白色光团拖着尾焰,一路划过苍穹,朝着他们急急飞来。
下一瞬,那团圣光急坠而下,落入小树林中。
承桑祁啧啧,“天道不懂事啊,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冒出来呢?不过气运回来了,说明……”
他挑眉。
“难道是墨知晏已经……”
小树林里气息迸发,他停了一瞬。
承桑祁恶狠狠嚼着花生,“我他娘……这小子又要晋级了!”
“林慕回来了吗?他不是巡逻海域去了吗?”姬珠下海去摸珍珠,从水里冒出头,吓了一跳,“你眼睛怎么了?好红。”
承桑祁把花生壳扔进船舱,阴郁道:“林慕要晋级出窍了。”
姬珠:“……”
姬珠:“…………”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和承桑祁四目相对。
曾经被长辈拉出来,从头发丝比到脚趾头的恐惧又一次笼罩了他们。
承桑祁发出谴责:“林慕怎么可以这样,居然偷偷努力!”
姬珠很冷静:“他是当着你的面努力的,我跟他一起赶了十来天路,就没看他休息过,从来不背着我,搞得我每天都被半夜吓醒,结果醒来一看他果然还在修炼……再跟他一起赶路我就是狗,你跟长鱼未央加起来都没这么吓人。”
承桑祁严肃道:“不行,不能再跟你继续浪费时间瞎玩了,我要去修炼了。”
姬珠:“关我屁事,是你自己想偷懒,我也要去修炼了,今年内必冲元婴!”
小树林内,林慕任凭长剑融入身体。
上面的七颗星已经亮起来六颗,剑身也和他刚得到时截然不同。
不再是漆黑黯淡,而是澄澈透亮的血色。
和顾随之刚抽出来的那块魔骨一样。
又一份气运回归,墨知晏那边的事大概已经告一段落了吧。
林慕有些出神。
一片落叶飘落在他肩膀上。
这片树林靠近海边,冬天还没掉光叶子。
黄绿参半的树叶沿着他肩膀滑下,被他及时伸手拂开。
像是拂去了什么别的东西。
他垂下眼,内视丹田。
停滞了一个多月的修为再次沸腾,开始往上缓慢增长。
“这就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吗?”顾随之枕在他腿上,一手挡着眼睛,悠闲地说,“看来你得先找个地方闭关了。”
晋级可不是闹着玩。
到了元婴之后,每次晋级,都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的结果,这几样缺一不可。
要是耽误了,就会和源家那位已经招来劫云又消散的先祖一样晋级失败。
失去一次机会还好说,就怕一
辈子都没有第二次。
“明天。”林慕道。
“嗯?”顾随之第一次看他修炼态度这么消极,不立刻找地方闭关就算了,居然还要推到明天,“怎么了?”
仔细一想,他才发现林慕今天好像都没修炼。
一整天都没有。
顾随之捏捏他小腿,“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林慕道,“前辈,这些年你是不是还没给我送过生辰礼物?”
顾随之“?你生辰是哪天来着。”
两人都不是喜欢过生辰的人,顾随之是受够了黑暗料理的折磨,林慕是从来不过。
这些年里,但凡过年过节,两人都会庆祝一番,唯独生辰,还从来没谁提起过。
顾随之也不想提,林慕出生那天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提了白提,还平白惹人不快。
这会儿林慕主动指出来,他意外了下,挪开眼睛上挡光的手,在他腿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