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定脸色沉凝,道:“为今之计,当先封锁消息。”
“只要吾等早有防备,提前告知寨民帮忙隐瞒此事,这件事情便有转圜余地。”
许家寨的团结自不用说,只要上下串通好了,等到官府派人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定未曾见过周琦、项弘两人,官府自然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就好比宗族内隐田匿户那样,每次官府派人过来清点人口,那些匿户都会被提前藏起来。
就怕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某些寨民被官府之人套出了话,事情自然就会有些棘手了。
许褚急忙说道:“这件事情我连夜去办。”
许定却是摇了摇头,道:“既然有了计较,此事自然不用太过着急。众人休息太晚,等到明日再通知都不迟。”
对于向官府隐瞒事情,许家寨早就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过多准备。
许定现在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许褚好似看出了许定心中有事,当即出声问道:“兄长可是还有其他顾虑?”
许定颔首道:“相县周啬夫为民请命、慷慨就义,不失为当世伟丈夫。周子异为祖报仇,怒杀沛国相,亦为当世豪侠。”
“然彼二人身为逃犯,却隐匿身份逗留许家寨,终究有些不妥。”
很显然,许定对于二人隐瞒身份的举动,已经略微有些不满。
如果不是许家寨在相县派有探子,提前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他们假如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官府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许褚却是皱眉道:“吾观此二人,亦非自私自利之辈。他们未曾暴露身份,恐怕也是担心不被吾等接受吧。”
在常人看来,袭杀两千石沛国相,那可是滔天大罪,寻常人谁敢包庇?
许定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但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道:“我等以诚待人,若彼离去之前都不曾表明身份,则此二人未必能够深交。”
许褚略作沉吟,亦是说道:“若果真如此,就如兄长所言,送他们离开即可,以后不必再有交往。”
“仲康可曾睡下?”
就在此时,兄弟二人忽然听到了周琦的声音。
许定对着许褚使了个眼色,先是指了指自己,而后竖起一个手指摇了摇头。
许褚会意,当即装作有些迷糊的回道:“子异唤某何事?”
周琦的声音再次传来:“吾本不欲打扰仲康休息,然有要事必须尽早相告。吾二人前去寻伯康兄,奈何兄长并不在屋内,这才过来叨唠仲康。”
屋内,许定张嘴比出了一个口型,许褚当即会意。
他先等到许定躲到屏风后面,这才打开房门,佯装微醺的说道:“两位且进屋内。”
许褚开门的时候就在说话,当他完全打开房门,看清楚周琦、项弘二人模样以后,顿时大惊失色。
许褚也不再装模作样,而是疾步上前问道:“子异、伯德,你二人为何如此?”
原来站在门口的周琦与项弘二人,已经用绳索将自己绑得严严实实,许褚骤然见此情形,当即有些失了方寸。
眼看许褚就要上前为两人解下绳索,周琦却是退后一步,道:“吾等蒙仲康兄弟二人盛情款待,却向两位隐瞒了真实身份。回到客房以后,我二人实在心中有愧,辗转反侧都难以入眠,这才自缚双手以向两位兄弟请罪!”
许褚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却故作惊讶道:“子异此言何意?”
周琦道:“实不相瞒,吾乃相县周啬夫之孙也。因沛国相王吉滥发水利捐,家祖为民请命,于国相府前怒斥王吉,最终触柱而亡。”
“吾心中不忿,安葬好大父以后,于大父头七那日怒杀王吉,斩其首级以祭家祖。”
“吾等犯下此等大事,本欲来谯县投奔曹氏,未曾想途中恰逢仲康猎虎。因仰慕仲康英武,更兼伯康极力相邀,这才来到许家寨。”
“然吾等毕竟为朝廷要犯,于此停歇恐连累两位兄弟,故自缚双手特来请罪。”
“哪怕仲康将我二人移交官府,吾等亦无怨无悔,只求能报两位盛情款待之恩!”
周琦言语真切,听得许褚又是感动又是恼怒。
他上前扶住周琦,怒道:“王吉于沛国所行暴政,沛国境内谁人不深受其害?子异能够行此壮举,真乃当世豪侠。吾恨不能与子异以兄弟相称,又岂会将你二人交给官府?”
“子异如此,岂非陷我兄弟于不义?”
就在此时,听到二人谈话,本来藏在屏风后面的许定也疾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羞愧之色。
他先是上前亲自解开绑着两人的绳索,而后将他们引进屋内,深深拜道:“方才有消息传来,我才知两位兄弟壮举。连夜过来面见仲康,亦是为了此事。”
“之前我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担心两位兄弟不会将真实身份告知吾等。”
“未曾想,两位居然如此义气,为了不连累我兄弟,甚至自缚双手而来,真是羞煞我也!”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
说到这里,许定满脸通红,眼中满是愧疚之色。
许褚亦是深深拜道:“吾尝自诩义气过人,然与两位兄弟相比,却宛若萤火比之皓月!”
周琦闻言却是暗道侥幸。
他未曾想到,许家寨的情报系统居然如此发达,官府的追捕文书尚未抵达谯县,许氏兄弟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如果他没有提前表明身份,必然会与许氏兄弟产生隔阂。
真要如此,哪怕他们不会将周琦、项弘送往官府,双方之间的缘分也会就此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