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星移,虫眠鸡鸣,沈若初日日潜心礼佛,难得清净。
然七日时间到底太短了些,可谓稍纵即逝。
沈若初为娘亲最后上了炷香。
虽有不舍,却也知,不该贪恋一时宁静。
还有许多事等着自己,该动身回到尘世的泥沼中,与那些饿狼博弈了。
经过虚云大师的禅房,姚全与萧庭站在一处,虚云大师正在细细交代姚全,日后要如何帮萧庭调理的事宜。
沈若初过来时候,他们也说的差不多了。
“小姐。”姚全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
沈若初点点头,目光却打量了萧庭一番。
七日不见,少年的精致眉目愈发显露出来,虽还未完全长开,却已有了玉山倾倒之资。
世人对于美好的事物,总会有些天然的好感。
在不影响自己的情况下,沈若初也不吝一些耐心。
她眉目微弯的笑问道:“看来以安恢复的还不错?”
似是那日在沈若初面前‘哭过’一场,露了心迹。
少年面对沈若初时候,不再谨慎防备。
他仿佛是有些不适应被人关切,略显局促的看了沈若初一眼,便如受惊的雀儿般,迅速低下头,不知不觉间便红了耳根。
乖巧中又带
着几分羞赧的“嗯”了一声。
沈若初见他这一副正常少年人羞涩的模样,不由眉梢扬起:“虚云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不仅治身,还能治心,嗯……你是不是又长个了?”
少年猛的抬头,有些慌乱的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我吃的不多的,我可以不用荤食,小姐别赶我走……”
沈若初眸中闪过一丝怜悯。
自己随口一句问话,他竟以为自己担心他吃的多赶他走?
沈若初原本想说,自己之前想送他离开,也不过是送到庄子上去。
可看他这般彷徨无助仿佛是被人丢弃的小兽般的模样,她也不再提去庄子上的话。
直接对姚全道:“日后,便让以安与你一道做事吧,他还未恢复完全,捡些轻便不费力的活计就是。”
姚全欣然应下。
少年脸色微红,澄澈如清泉般的眼眸中,闪耀着被救赎后的光,熠熠生辉的望着沈若初。
“谢谢小姐。”
沈若初微笑道:“走吧,舅母该等急了。”
虽然她始终觉得,留下以安也许会是个未知的麻烦,可看着他就如看到当初的自己。
她的确做不到无动于衷。
罢了,无非是外院多一个俊俏的小厮而已。
又不在自己跟前侍奉,能有什么事呢?
“虚云大师,晚辈告辞了。”
与虚云道别后,沈若初带着人离开灵隐寺。
虚云待她身影消失,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慈眉善目的脸上,露出仿若吃了苍蝇般复杂又膈应的神色。
“他不要脸起来这么不要脸的吗?”
许砚修从院中硕大的榕树上跳下来。
斜睨着虚云:“你第一天认识他?他若要脸,能活到现在?”
“……”
……
马车上。
“这些日子,以安可还老实?”
沈若初压低声音询问冬雪。
冬雪点头:“奴婢听了小姐的指示,一直留意着他,确无异常,始终待在虚云大师的禅房内,最多也就出房间在院子一角晒晒太阳闭目养神。”
如此,最好。
回到京内,与舅母辞别后,沈若初便一路直奔宁安伯府。
待看到紧闭的大门时候,她眉头轻蹙。
冬雪恼极了,小姐今日回府,昨个儿就递了信回来的。
府上无人接迎也便罢了,竟敢闭门将小姐拒之门外?
气的她都想当场把门给拆掉。
还是沈若初拦着,才沉着小脸,拘着力气去敲门。
就这依旧把朱红大门敲得摇摇欲
坠。
“来了来了,别敲了……”
门内的下人被这动静给吓一跳,开门便见一脸怒容的冬雪,不待她怒火出来,立即循着她身后看去。
待看到沈若初时候,差点没忍住当场老泪纵横。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怎的?发生何事了?”
下人连忙将当日敲登闻鼓后的事说了一遍后,无比痛心的哭诉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宫里来的嬷嬷她不止教导堂姑娘,府上的所有人她都瞧不惯。
说咱伯府忒没规矩。
自她来的那日起,便开始让府上的人立规矩。
莫说下人们,便连受了伤的老夫人和大爷他们也没躲过。
每日一个时辰,从鸡鸣时分开始,现下刚结束,怠慢了大小姐,还请您莫怪……”
沈若初心道,老夫人在御前敢骂太后,人太后宫里出来的嬷嬷能让你们好过了才怪呢!
面上却不露分毫心思,只一副不赞成的模样皱眉训斥:“如此不懂礼数胡言乱语,果然是欠管教!
宫里来的嬷嬷,原只需教导堂姐便可,然她不辞辛劳,连带府上主子下人一道教导,如此尽心,是为恩义!
伯府上下合该感谢,而非怨念!
你也是府上的
老人了,你都如此怨气横生,知微见著,其他人只会更甚,确如那位嬷嬷所言,咱伯府的确太没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