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走了,没人管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幼童。
兰郜勋爬起来,晕晕乎乎跟着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打他,驱逐他,他却像个游魂野鬼,对那几个人穷追不舍。
他们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又不是第一个被吃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幼童是眼馋他们。
于是,渐渐地,他们不防备他了,甚至还指使他干活。
后来,又一个不幸的女人死去,他捡起那个年轻女人被撕破的衣服,挖了坑,算是埋了她。
当天夜里,几个殄足的人睡得比死猪还沉。
兰郜勋举起他们分肉的利刃,一个一个,捂住嘴,割断他们的喉咙。
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他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觉得自己有脸继续活下去。
此后,兰郜勋独自一人,开始了流浪。
可是一个小孩子,怎么会不被当做嘴中肉呢?
没多久他就被人牙子掳走,又是打,又是骂,要折了他的反抗的勇气。
他有点骨气,被打骂的最厉害,也被贩卖最多次。
那些羞辱欺凌他的人,都是他父亲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云岚人啊!
他们说:“姓兰的没一个好东西,穷奢极欲才亡了国,皇帝老儿换了,干他平民百姓何事?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他们辱骂战败的兰氏王庭。
他们讥笑死在战场上的兰泓。
他们评价逃命的兰姓贵女,说滋味不错,卖到教坊还能多挣几两银子。
那天,他第五次逃跑被捉回,挨了一顿拳脚,被扔在暗无天日的黑屋里关禁闭。
他们认为他是好货,每次都能卖出好价格,并不打算打死他。
黑屋的小门又打开了,牙婆粗鲁地给他洗了脸,换了干净衣服,拉着他去了康王府。
管家问:“你叫什么名字?”
兰郜勋冷声回答:“吾名高寻。”
管家笑了,让他在门房里参加考核,他抄了一篇文章,从此就进了康王府。
自此,兰郜勋死,高寻生。
杀死云岚国的,是周国;杀死兰郜勋的,却是云岚人。
他以为收到第一封信后的无动于衷就是他告诉对方的答案,没想到他们并不打算放过他,还写了封咄咄逼人的信,要让他忏悔,要让他屈服,要让他以云岚世子的身份重生,要让他做一些他并不愿意做的事。
曾经已经太远了,荣耀早就逝去,他只想珍惜现在。
高寻必须搞清楚自己心里的疑问,他们找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看中了他哪里?后续又会有什么计划?
最重要的是,会不会连累康王府?
他不能坐以待毙,等待与畏缩只会让事情变得难以预料。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他要主动出击,参与进这个计划。
于是他趁夜潜入防疫营,想找梅雪海问个明白。
因为除了这个女人,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个本事。
梅雪海听到细微的动静,还以为是芸娘回来了,睁开眼一看,营帐的阴影里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原来是高寻。
高寻?他来干什么?
高寻却主动开口:“殿下。”
这两个字在夜风里格外响亮,震碎了她的睡意,让她突然清醒。
军营里什么人都有,她的目光从一张张面容上扫过,心里有过千百种猜测,师父说的接头人会是谁?
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是高寻。
是他放的信?
他在计划里是个什么角色?
他要帮她接近萧长凛?
因为他的职位,她不得不这样认为。
可他之前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友好,那么,是什么原因促成这个转变呢?
梅雪海从床上坐起来:“你要怎么做?”
高寻捏了捏拳头,果然是她!
他要引她说出计划,知道了计划,才能从中周旋:
“做你希望我做的事。”
这么衷心?
如果一个真正衷心的人,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把心肺掏出来给你看,不可能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这句话充满了陷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又什么都没透露。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话,这不像是一个知道全部计划的人该说的话。
他在诈她!
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他究竟是哪边的人?
他是自愿的吗?
还是信里有什么内容迫使他必须这样做?
是什么呢?
梅雪海淡淡一笑:“很好,把你收到的信交出来。”
高寻挑了挑眉,看来她并不信任他。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知道信的内容。
那么,军营里还有第三个人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才是深藏在后面的隐患。
而想揪出背后的人,他必须要知道梅雪海手里的信息是什么。
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从帐子外走过,风带起帘子,信纸烧过的黑色烟灰被吹走。
高寻:“作为交换,你把你的信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