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逢春脸皱成一团:“出来后就没再有消息了。”
连个传消息的人都没有,这么多年怎么混的!
只能重新布置暗探了。
沈逢春还要再说话,萧长凛一甩马鞭,把他远远拉在后面。
宜州兵就地宿营,只有营地没有门。
萧长凛还没靠近,就看见州府军官排了长队候着。
军官们见大将军靠近,“唰”一下整整齐齐跪成一排。
军甲触地,铮铮作响。
萧长凛停都没停,纵马越过跪着的人群,直奔主营。
沈逢春从没骑马这么快过,可是不得不快啊,萧大罗刹在前面,他就算颠吐了,也要赶紧跟上去。
营帐前,萧长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于越上前接过缰绳,对他摇了摇头。
昨日赴宴前,萧长凛给于越布置了项任务——视察军营。
探探宜州兵将的底。
于越出身世家,家里长辈从小就给小辈们传输为官之道,打小他就会猜心,跟算命似的,往人脸上一瞧,就知道你肚子里想什么,是忧是喜,分析的头头是道。
说白了,就是人精。
萧长凛爱给他派与人打交道的活,他也从来不负厚望。
宜州兵对外也是声称百万雄师,也不管人家信不信,兵不厌诈嘛,反正就这么说了。
沈逢春的百万雄师对上陈吉昌的百万雄师,前者被打的屁滚尿流,可输人不能输气势,沈逢春仍然坚持自己的百万雄师是老虎打盹儿——疏忽了。
是真是假,不能光听他说。
于越就要来看看宜州兵到底是不是猛虎。
本来他还觉得是个重任,打算花一宿时间摸个大概,没想到,宜州兵哪有什么底啊,别说什么藏着掖着的辛秘,不可示人的勾当,明争暗斗的不合。
一个个的一眼瞧过去,裤衩底子都能给看穿喽。
都是些混吃混喝的兵痞子。
别说志向了,压根儿就是有今天不想明天的主儿。
要不是他跑得快,人人都能拉着他唠一宿,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连沈都督前天晚上招谁伺候这种后院里的事都能给你抖落清楚。
嘴里没个把门的,还往外给你造谣,不知道的,还以为宜州兵都是说书的起家呢。
可见百万雄师这个牛皮,不一定是沈逢春想出来的。
他们心态好,吃了败战跟吃了苍蝇似的,不想它就能当没发生。
这有好处,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极易扰乱军心,对他们而言反而不是事儿。
但是也有坏处。
兵书上阵法计策是死的,谁都能学。
可是每位将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如何运用这些已知的知识,却大不相同。
将领的指挥方式、士兵的阵法站位、传令的旗帜密语都充满了强烈的个人色彩,所以才会有某家军的说法,而这些都不是一朝一些就能练成的,都得有经年累月的操练。
突然换个新将军,他独特的指挥系统、军阵布置很难适应曾经的框架,往往要进行大调整,可是士兵众多,有的适应能力强,有的弱,配合不当,作战能力会急速下降。
这军队也就没有战斗力了。
所以一旦更改,之前全部作废,士兵还要重新训练。
这不是说说而已。
战场上都是玩命的,但是不能随意殒命。
边战边练是最惨烈的迫不得已,这种胜利往往伴随着极大的牺牲。
没有人会毫无芥蒂的任由上边拿自己只有一次的生命做试验。
临阵换将,不乱也慌。
可宜州兵,他们完全不介意。
这怎么是坏事呢?
他们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危害!
他们根本没怎么训练过,才会不清楚训练的重要性!
他们从军多年,到头来还是一无所知的新兵!
可他们还不如新兵!
新兵可塑性强啊,让怎么训就怎么训,吃了苦挨了骂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明天又能精神重新抖擞。
这些宜州兵,比泥鳅还滑,三十六计,他们只知道走为上策,稍微有点不如意,撒泼打滚装病,怎么气人怎么来,偷奸耍滑,反正就是不好好干!
有什么样的上峰,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上行下效,乌烟瘴气!
沈逢春下马时脸都紫了,让副将把将领们喊过来集议。
副将留了个心眼,问道:“集议内容是什么,我好跟别人说。”
“阅兵。”沈逢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一下子变精练了。
营帐里,于越问:“今天还阅兵吗?”
萧长凛垂着眼皮喝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