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德六年,蚩尤旗出于北,岁星在东。
兵祸起,将军死,地有大火,紫微将移。
…………
*
平阳城外,进城的队伍正在缓缓挪动。
一辆驴车赶过来,停在了队尾的地方。
发现驴车行进速度变缓,后面简陋的车厢当中,伸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少年脑袋,这少年大约十四五岁,一看便是仆人打扮。
看到已经到城门口了,他赶紧高兴的钻回去,对车中另一人说道:“郎主,咱们到了,到平阳了!”
如今贵人出行多用马车、牛车,普通富商和庶族出行,才会坐驴车,驴车没有完整的车厢,有时候连头顶的盖都没有,于是,周围的人们都好奇的往里看。
这一看,他们就呆滞在原地,走不动道了。
只见车厢里面,有一容色堪称姝丽,眉眼精致如同谪仙的公子倚靠在车板旁,他面庞苍白、气息浅淡,像是正在生病。
能走着入城的,基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平民,他们也想不出多华丽的词藻来,只能在心中发出最真诚、最原始的赞美。
真好看啊!
……
这时,闭眼假寐的公子睁眼了,他鸦色的羽睫微微掀起,露出一双清澈恬雅的眸子来。
略显冷淡,但,可以原谅,毕竟真的很好看。
……
他刚露出想要挪动身子的意思,他身边的仆从就立刻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结果还是没能避免,只挪了一下,他就忍不住的咳嗽起来,病气入体,听得人无比心揪。
这是个稍稍发热,就能要了一条命的年代,周围的人已经从惊艳,变成了心痛。
看清不远处苍老的城门之上,真的挂着平阳郡三个字的牌匾,萧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路他都不敢停歇,拖着这破风箱一样的身体拼命赶路,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是到了。
心情有点激动,毕竟这一路他走的太不容易了,还没进城,他就心急了。
他四下看了看,找了一位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老大娘,然后一手扶着车厢,一边问她:“老人家,不知镇北王是住在平阳城外,还是平阳城内?”
萧融觉得随便找个人问就行,镇北王多大的名声,他去哪,几乎人人都知道,要是镇北王跟大军在一起,他也就不用跟着排队进城了。
而老大娘也不让他失望,她确实知道镇北王在哪。
没想到这个仙人一般的人物竟然会跟自己说话,老大娘还有点受宠若惊:“镇、镇北王?他几日前就带着镇北军走了啊,说是去打乌孙了呢。”
老大娘没说谎,她很热情的回答萧融的问题,然而萧融得到这个答案以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走了?”
“又走了?”
“我从新安追到淮阴,再从淮阴追到梁州,又从梁州追到这个该死的平阳,你告诉我什么,他、又、走、了?!”
“到底是老天玩我还是他在玩我?!我这一路赶过来,足足三千里地!好好好,行行行,又走了是吧,你说,他走哪去了,他又去哪里了,东南西北中发白,到底是哪里,你说啊!”
老大娘:“…………”
她和一众百姓全都惊恐的后退一步,因为萧融已经面容狰狞的从车里站了起来,两手抓着车厢,上半身往外伸,毫不夸张的说,他这样子,像是要吃人,而且不止吃一个,可能要吃两三个。
……
然而还不等老大娘说出半个字来,萧融突然面色一僵,熟悉的虚弱感瞬间席卷他的身体,下一秒,他就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他的仆从见状,连忙大叫:“郎主!”
他把萧融扶起来,还听到昏迷的萧融,异常艰难的留了一句遗言。
“屈云灭,狗贼,我……我必杀你!”
仆从:“……”
*
同一时间,离平阳城二百里的安定城外,镇北军在这里安营扎寨。
老大娘道听途说的信息还是有误,镇北王带着大军出行,并非是要打乌孙,乌孙已经偃旗息鼓了,是匈奴人卷土重来,想要找回场子,可就几千人,根本不成气候,这种小事本来不需要镇北王亲自到场,是他不乐意留在平阳城听那些老调重弹,所以出来打个仗,顺便放放风。
谁知都跑出来了,还不消停。
如今天下大势情况复杂,总的来说是一分为二,以淮水为线,南方由所谓正统的雍朝统治,称为南雍,北方过去十年被胡人占领、又被军阀割据,直到今年,才被势如破竹的镇北军正式统一起来,屈云灭身为镇北王,没有称帝,也没有自己的年号,但他就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势力,和蛮夷的势力,不过都不重要,如今人人都知道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才八岁的南雍小皇帝,另一个就是年少成名的屈云灭。
乱世出英雄,英雄想扬名,要么自立为王,要么找一个欣赏自己的伯乐。
因此,找到镇北军,表明要投靠镇北王的人,每天都有。
今日这个更是有些名气,据说曾经做过建宁太守,母亲是武陵荆氏的世家女,他本人从未做过幕僚,但他认为,镇北王是天下第一英雄,所以特来相投。
屈云灭让人把他请进来,虽说不太热情,但也不冷淡,让人给他上了茶,还让他坐下,给足了面子,他在那侃侃而谈的时候,屈云灭也耐心的听着。
本来刚进来的时候,这人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屈云灭身高八尺,放在以后就是身高一米九五,面貌极俊美,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