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十分失望的宋铄,萧融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转身把门关上,然后才拿着公文坐到了桌边。
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
如今看来,宋铄的的确确就是未来那个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宋遣症,正因为熟懂人心,所以才能在任何人面前都吃得开。
这大约是一种天赋,哪怕宋铄如今还是个二愣子,他对旁人的好意恶意,也是十分敏锐的。
相比之下萧融就差点意思了,那封信他当初看了两遍,但他完全没发现原百福的意图,甚至那天走了以后,他还在心里感慨过,既然原百福和屈云灭关系那么好,那这回的他应该就不会做出那种事了吧。
撑着自己的头,萧融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真是……太天真了。
原百福。
原、百、福。
他是镇北军分裂的发起人,是南雍和镇北王彻底撕破脸的促成者,是孙仁栾、贺甫及整个南雍覆灭的导火索。
更让人无法原谅的,他就是杀了高洵之的人。
……
看似原百福做了许多错事,已经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但萧融明知道这些却一直都没有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因为历史的记载没有那么简单,彼时的屈云灭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他整日都重复着杀人、复仇、杀人、复仇的过程,益州的动乱令他焦头烂额,童谣的传唱让他心里窝火,军心涣散了,他更是着急的不行,因为他一定要去打鲜卑。
军心出现了问题,屈云灭当然知道这很致命,而他命令自己的手下去解决这件事,解决不了,他就会发脾气,原百福作为他最爱用也最信任的人,这些怒火基本都是冲着他去的,同时,由于原百福去镇压益州的动乱了,他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南雍的人是怎么找上他的,有可能是孙仁栾派了人,也有可能是李修衡在其中充当了牵线搭桥的作用,总之,原百福被南雍人说动了,他不想再留在炮仗一样的屈云灭身边,他想换个人效忠了。
截止到这,萧融都不会怪他的,毕竟屈云灭一开始是什么德行他记得清清楚楚,原百福这么做虽然狠心,却绝不能说他是个恶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也只是为了过的好一点而已。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高洵之发现了他和南雍联络之后,就把人捆绑起来,然后在大军面前,用砍下高洵之的头的方式,来绝了这些尚在左右动摇之中的将士的后路。
……
一开始原百福带兵占领了中山郡,这只是单纯的内部分裂而已,这也是张别知等人根本不把这件事当真的原因,在张别知看来,大王和原将军经常产生口角,而原将军对大王忠心耿耿,他就是宣布不再效忠大王,过段时间可能也就收回这句话了。有张别知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镇北军发展了那么多年,互相之间的关系可不仅仅是同僚那么简单,许多人是连襟、亲家,一句话就能让这个人再次倒戈,原百福他正是知道这一
点,所以在高洵之前来说和的时候,干脆拿他做了祭品,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再回去了,因为大王再也不可能原谅他们这些叛徒了。
史书上的说法是,高洵之发现了孙仁栾送给原百福的信物,所以原百福不得不杀了他,可在宋铄点出那封信里的暗藏玄机之后,萧融突然就觉得这个理由不是那么靠得住了。
既然都铁了心要背叛,为什么还怕信物被发现,这更像是原百福为自己找的借口,为他的狼心狗肺掩饰的说辞。
……也不好说,因为原百福很了解屈云灭,他知道高洵之要是死了屈云灭立刻就会陷入狂暴状态,按理说他不该做这么蠢的事,但他还是做了,或许他是真有不得不杀高洵之的理由,只不过不是信物被发现。
总之,原百福做了一件他永远都无法挽回的事,而他虽然当夜就开始逃命了,但他根本没活几天,在得知原百福居然杀了高洵之以后,孙仁栾当时就知道坏了,他担心屈云灭会因为这件事攻打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出杀手去,在原百福根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勒死了他。
原百福死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怎么可能,于屈云灭来说,他失去了一个老师也失去了一个父亲,这个仇他必须亲自报,原百福死了没关系,那他就去杀了孙仁栾、灭了整个南雍,冤有头债有主,必须要有人为高洵之的死付出生命的代价。
于是,屈云灭在解决了淮水之北的动乱之后,立刻就挥兵南下,而南雍的局势也是瞬息万变的,羊藏义得知屈云灭要打过来了,恨得牙根都痒痒,说来也是好笑,此时厌蠢症发作的人是孙仁栾,他恨不得羊藏义赶紧引颈就戮,而正史上完全是相反的,羊藏义觉得雍朝要是完蛋了,完全就是孙仁栾的错,谁让他招来了那个废物原百福,自以为的一步好棋,结果导致了这样一场灭顶之灾。
孙仁栾杀原百福的时候没跟羊藏义商量,羊藏义弄死孙仁栾的时候也没跟他商量,羊藏义和孙善奴联手,然而跟羊藏义想的不一样的是,孙仁栾死了屈云灭的怒火也没有平息,他派出的使节更是尽数被他斩杀,屈云灭这是铁了心要血债血偿了。
而这时候更乱的事情发生了,孙善奴在没有了哥哥的钳制以后,居然比以前能闹腾百倍,孙太后和羊丞相的联盟破裂,孙太后在朝中搅风搅雨,偏偏小皇帝还纵容她,小皇帝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想再受人钳制,母后虽然也想控制他,但他潜意识里知道,母后没有那个控制他的本事,如果他必须听一个人的话,他想暂时听母后的,而不是羊丞相的。
内忧外患都达到临界点的时候,羊丞相就吐血重病了,那个本是羊藏义安排的男宠,如今得了势也不听他的话了,这对野鸳鸯没有一点政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