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过来挂彩笺,秋鱼笑着将那花神模样的彩笺挂在与他同一枝干后,后退几步满意打量。
继而双手合十,喃喃道:“求花神殿下保佑主子盛宠不眷。”
夏鱼低低骂道:“马屁精!”
冬鱼也有些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嫌麻烦了呢,早知道也替主子求一个了!
辛言忱目光软了几分,可却无人知晓,在秋鱼挂上彩笺的那一刻,便已在心底低低地求了。
‘花神在上,倘若您真的有灵,便保佑我秋鱼得到陛下青眼罢。’
‘我与主子同住这延珍宫,荣耀便是一体。既主子无意争宠,便让我来吧,今日借他几丝福分,他日若真的得宠,秋鱼也愿保主子无虞。’
‘秋鱼知晓自己只是下人,配不上那般尊贵的陛下,可秋鱼也是人,也有一颗凡心,旁人可以,秋鱼为什么不行?’
‘若您觉得为难.....秋鱼便是能与陛下一度,此生便也了无遗憾。’
‘至于旁的,便下辈子再说吧。’
二月十二花朝节,延珍宫内,那下人打扮的年轻男子双手合十,极为虔诚。
和神明,祈求着他的姻缘。
*
今夜花朝节,按理说若能侍寝,也算是博了个好兆头。
——求的便是妻主的宠爱,若前脚刚求,后脚陛下便翻了牌子,岂不证明花神真的显灵了?
可惜今晚,后宫没有一人有那脸面让花神显灵,或许是求的人太多,花神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今夜女帝一个牌子也没翻。
回到乾清宫,那刀人仍旧未醒。那刺客的剑上抹了毒药,若非御医来得及时、以银针封住了几处穴位,刀人便未必能保住命了。
现下只是昏迷,已经算是个好兆头,御医说,那便是他的身子在与那毒药厮杀,再等等便好了,无需忧心。
女帝批阅奏折后,坐在床畔定定地注视了他许久,片刻方才道:“今日朕在侧殿休息。”
他伤的重,伤口处的包扎换了几次,现下那布带上虽是干干净净,她却仍旧记得凌晨时那一盆盆端出去的血水。
在哪里休息,只是件小事罢了。他到底救了她的性命,何必忌讳那么多,万一因着挪位伤口裂开便不好了。
女帝想得随意,乾清宫伺候的宫人们却忍不住面面相觑。
......陛下对此人,情谊倒颇为深厚。
虽外界都传言,此人乃是乾清宫做粗使活计的下人,但乾清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晓,自己从未见过这位“下人”。
他们不会忤逆陛下,可也忍不住有些为难,便有人问道:“陛下,不知这位主子......该如何称呼?”
刀人是没有名字的。
起码母皇领她去挑人时,未曾告知她此人的名字。
那时她不过6岁,又是最无知无畏的年纪,只想着探索皇宫外面的世界,哪里会记得随手指下的一个小男孩?
若非昨日那事,她便连他的存在都忘了。可也不得不感叹几句,此人当真武艺高超,竟在她身旁呆了十来年,都未曾被人察觉。
“等他醒来,问一问他罢。”
女帝便只这么吩咐了一句。若更早些知晓他的存在,或许她会凭着自己主子的身份,给他取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儿。
可经了昨晚,她便觉得他是不同的,这样的男子,又怎是她幼时轻蔑随意、瞧不起的那种男子?
他该有给自己取名的权利。
旁的事,便等他醒来再说吧。
*
皇宫暂且安定下来。
而那位于西街的尚书右丞府,却热闹了起来。
余大人今日本就忧心陛下身子,起了个大早,之后与同僚小聚,更是疲乏不堪。
回家前,她还想着,累便罢了,左右昀儿的事不必她再操心。
余大人与正君早已沟通过,她也想明白了,到底嫁谁、何时嫁人,都由小儿子自个儿决定吧。
他们当爹娘的,只需把好最后一道关便好。只要昀儿喜欢,便是家境清贫些也无妨,倘若品行足够好,她这当岳母的自会提携拉拔一二,让昀儿的日子好过些。
舒展着的眉眼,在回府看见迎在门外的正君时,微微停顿。
都是老夫老妻了,虽说感情甚好,可这都戌时了,今日又是花朝节,正君没必要特意来接她吧?
估摸着,便是有什么事了。
余大人的直觉很准,可她到底存着几分侥幸心思。今日下午昀儿与正君一同去宫中赴宴,都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他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大约这关便过了。
他想,这次的事儿大约不是昀儿搞出来的——既然不是昀儿搞出来的,那么便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走至正厅,看见那道跪在门口、腰身挺直的身影,余大人的心蓦的一跳,他便知晓,事情大发了。
*
余大人将小儿子宠大,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满脑子诡计,偏偏都上不了什么台面,属于宅斗中随便就能被搞死的那种,最常用的是闹、绝食、上吊,专克自家人。
脾气么,也大得不得了,只是和小孩儿似的,尊严感强得要命,便是撞得鼻青脸肿,也得捏着他那颗自尊心不放。
——而现在,自尊心最重的小儿子,竟堂而皇之地在门口跪了下来。
周围下人来来往往,他却毫不在意,只昂着头,望着正厅上首那悬着的空位。
正君特意到门口迎她,大约便是求助了。而现在,那烫人的高位,正等着她坐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