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清尘院门口。
春妍扶着李蘅上了马车,将最后一个包裹递了上去:“夫人,东西都搬上来了。”
“应该没有遗落了,走吧。”
李蘅环顾了周围一圈,俯身进了马车。里面因为装满了东西显得逼仄,李蘅斜着身子坐在了中间。
春妍欢快的应了一声,上了马车拉住缰绳,手中的马鞭轻挥:“驾!”
马车便缓缓武安侯府的大门处驶去。
“侯夫人,侯夫人……”
远处,忽然传来呼唤声。
“夫人。”春妍小声禀报:“是老夫人跟前的惠嬷嬷。”
她狠狠地睨了远处的惠嬷嬷一眼,韩氏对她家夫人一点都不好,惠嬷嬷是韩氏的心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府里上下,也就侯爷品行端正,却是个古板又不体贴的,一点都不值得夫人留恋。
“停车。”
李蘅吩咐了一句,挑开了马车窗口的帘子,探出脑袋朝外看去。
惠嬷嬷紧走着上前来,气喘吁吁,语气便有些埋怨:“侯夫人的马车太快了,累死奴婢了……”
“你这是在抱怨我?”
李蘅嗓音轻软,微微挑眉,清凌凌的桃花眸将惠嬷嬷望着
她眼神虽然不凌厉,气势却强得很。她从小在兴国公府,是被当做唯一的嫡女培养的。虽然那时她多数时候恃宠而骄,且不学无术,但从小由太傅们轮流教导,她的气场仍然可以随意碾压上京的任何一个贵女。
何况惠嬷嬷只是区区一个下人?
从前,她只不过是不愿崭露锋芒罢了。
惠嬷嬷只看了李蘅一眼,便忍不住低下头逃避与她对视,口中连忙否认:“不,奴婢不敢。”
天老爷啊,李蘅今日怎么好像变一个人了呢?半分不像从前低眉顺眼,一副软绵绵任人拿捏的样子。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李蘅静静望着她,不言不语。是她从前太过不计较了,才会让韩氏跟前的下人都敢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惠嬷嬷在她的目光中自惭形秽,左右张望,无所适从,心慌的不得了。
“惠嬷嬷来,有事?”
李蘅收了气势,桃花眸微微弯起,一手托腮,随意倚在了窗口,轻启朱唇散漫地问了一句。
她举止闲花照水,怡然自得,好似方才那气势迫人之人并不是她。
惠嬷嬷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咽了咽口水,总算这姑奶奶大发慈悲,不盯着她看了。
她收了轻慢之心,低头恭敬地道:“今日下了雨,老夫人头风犯了,难受的厉害。着奴婢来请侯夫人,去帮老夫人篦发。”
她偷瞧了李蘅一眼,赶忙垂下眼睛掩去诧异。
李蘅今日太反常了,莫非是失心疯了不成?之前的李蘅,言行举止无不端庄得体,做事说话也甚是稳妥。眼下这是什么样子?
歪歪
斜斜坐没坐相,说话也没个好说相,方才眼神更是像要吃人一样!哼,且等她回玉堂院告诉老夫人的。
“头风犯了要我去篦发?()”李蘅轻声笑了笑,徐徐出言:敢问惠嬷嬷,在我没有嫁入武安侯府之前,韩氏犯头风,是谁给她篦的发?
还有,韩氏自己是没长手么?就算她没长手,惠嬷嬷你也没长手么?㈤()_[(()”
她说着,笑看了一眼惠嬷嬷的手。
韩氏说的好听叫“篦发”,实则是叫她去立规矩。
这三年,但凡韩氏但凡看她不顺眼,便会找出这个借口来。
给韩氏篦发,可不是容易的事。不仅身姿、神态、动作有要求,就连力道,也须得拿捏精准。一个不慎,便会惹得韩氏不快。
韩氏是只笑面虎,从不会当面对她翻脸,却能在各种细微之处,将她慢慢的煎熬着。
这三年,她因为要报答兴国公府的恩情,也因为赵昱对她还行,才强忍下来。
如今真是和离一身轻,这几句话说出来,浑身似乎都轻了不少。
她其实并没有想和韩氏翻脸再走,她觉得没什么必要浪费精力,左右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但韩氏非要将脸伸过来给她打,那她自然也不必客气。
春妍很是捧场地笑起来,真是痛快,三年来第一次这么痛快!她太喜欢夫人这样说话了!
惠嬷嬷一脸震惊地抬头看李蘅,嘴巴一时都忘了合拢。
什么?她没听错吧?李蘅方才叫老夫人什么?
韩氏?
李蘅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是真的失心疯了?
“你……”她愣了好一会儿L,才反应过来,她挺直了脊背一脸正色道:“侯夫人,您怎么能这么称呼老夫人?老夫人她是您的长辈,是……”
事关老夫人,她当然要维护。这会儿L她也有了底气,李蘅要是敢动她,老夫人自然会给她撑腰的。
这本账,她心里头门清。
“好了,惠嬷嬷。”李蘅收回支在腮下的手,嗓音清软,桃花眸天然含笑:“你有这功夫,不如早些回玉堂院,好好照顾韩氏。
至于我,就不奉陪了。
春妍,咱们走。”
她说着笑瞥了惠嬷嬷一眼,拉起窗口的帘子,不再理会惠嬷嬷。
惠嬷嬷见状大急,忙要上前拦住马车:“侯夫人,您这是大不孝……”
“滚开!”春妍凶巴巴地朝她挥了一鞭子:“敢过来我撞死你!”
真是气死她了!
惠嬷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