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斗来时,李蘅已然窝在被窝中,怀中抱着小被子,睡得香甜。
赵昱守在一边,见于学斗进来,起身让开。
于学斗放下药箱,走上前拱手行礼。
“于院正不必多礼。”赵昱颔首,示意他走近。
于学斗上前几步,看向床幔内。
李蘅卷翘的长睫覆下,眉心微蹙,即便睡着也有一丝忧心在。但脸颊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肤光细腻光泽,犹如婴儿一般。
“王爷。”于学斗收回目光,看向赵昱:“王妃娘娘的脸色看着不像有恙。”
至少在他看来,李蘅气色还不错,不像生病的人。
他行医久了,人有没有生病他一眼便能望出来。生病的人就像是叫太阳晒久了的花,无精打采,总会有一些病气在脸上。李蘅则完全没有。
“她没有哪里不适。”赵昱道:“只是这些日子总是提不起精神,嗜睡。情绪也不大好,多思,今日还掉了眼泪。”
他说着,眉头越皱越紧。
李蘅向来是生动的,每日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总是跑来跑去,这处玩那处玩。
起初,李蘅和刘雅箐出去玩,他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的。但不想因此再和李蘅有矛盾,便一直强忍着。
后来,逐渐发现李蘅虽然贪玩,行事却很有分寸。他慢慢地也就放下心来了。
如今已然习惯了忙完事务亲自去接李蘅回家。他繁忙时,她自己找些乐子,也挺好的。
记忆里,李蘅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没精神过,几乎从不掉眼泪的人,今日因为黄素芬的几句话哭了。说到底其实还是要孩子的事。
他们从前也不是没有说起过这件事。李蘅总是问他“万一我真的不能怀孩子怎么办”,还有“不然就给你纳几房妾室延续香火吧”。
他知道,她是没有安全感,才会这样试探。也许多次地告诉她,她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之前曾在书中听闻过一种“情志病”,便是因为忧思过度所致,是一种心病。那书中说,得了这种病的人,轻则情绪低落,爱流泪。重则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生无可恋,乃至轻生。
赵昱越想心中越发地担心。
于学斗闻言却摸着胡须笑了:“敢问王爷,王妃娘娘近来食欲如何?”
赵昱思索着道:“倒没有太大的异常,只是日日吵着要吃醉蟹钳。”
于学斗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挽起袖子道:“待下官替娘娘扶个脉。”
赵昱轻轻将李蘅的手从被窝中取出来,放在床边。
于学斗将三根手指搭了上去。
不过片刻,他便松开了手,退后一步朝赵昱行了一礼,笑着道:“脉象如珠,圆滑有力。恭喜王爷,王妃娘娘已经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他听赵昱描述,心中便有了猜想,此刻一摸脉当即印证了他的猜想。
赵昱闻言怔了一下,看看李蘅
,又看于学斗:“此言当真?”
两个月了?这当真出乎意料,他还以为李蘅是忧思太多,以至于生了心病,却不想是有身孕了。
即便端严沉稳如他,听闻此等喜讯,向来淡漠的眉目间,也染上了一层喜色。
眼下,他对孩子其实没有太大的渴望。能和李蘅重归于好,他已然十分满足了。
他们才复婚一年多,正是两情相洽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也并没什么心思去想孩子的事。
但李蘅总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忧心,长久下去必然对身子不好。
这个孩子来得很是时候。
“此等事,下官怎会欺骗于王爷?”于学斗笑起来:“娘娘要吃醉蟹钳,嗜睡、情绪不对,都与有身孕有关。有些有身孕的女子喜欢吃甜,还有喜欢吃茶的,民间有话说‘女茶男酒’,娘娘怀的可能是个男孩。另外,怀孕之人更容易有情绪,是会出现易怒、易哭的情形。”
赵昱看向李蘅,手攥了攥,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李蘅肚子里有了他们的孩子,他要做父亲了。他倒不在意男孩女孩,只要是李蘅给他生的,他都喜欢。喜悦充斥在胸腔之中,他一时激动,眼尾都红了。
于学斗看着他无措的样子,面上笑容更甚。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景。即便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在第一次听说自己要当父亲时,也会激动到不知手脚该放在何处。
赵昱很快冷静下来,起身道:“请随我去外间坐下说话。”
于学斗知道,他是担心吵醒李蘅,提起药箱跟着他出了卧室。
他将药箱放在外面的八仙桌上,笑道:“王爷,下官就不坐了,您让下人去笔墨来,下官给娘娘开个安胎的方子。”
赵昱朝子舒示意。
子舒很快取了文房四宝来。
于学斗开了方子递给赵昱:“王爷,这方子一日一副,晚饭后用。下官每七日会来给娘娘整一次脉。另外,醉蟹钳不能再吃了,蟹性寒凉,有孕之人吃了容易滑胎。”
“可还有别的忌口?平日要留意什么?有没有特别要提防的事?”赵昱连着追问。
于学斗险些失笑,摄政王这般冷静自持的人,能这样迫切地询问,可见有多在意王妃娘娘。他顿了顿道:“寒凉之物都不能吃,晚些时候,下官让徒弟抄录一份常见的寒性菜名送来。”
“有劳了。”赵昱颔首,又疑惑道:“但她为何没有呕吐、不食荤腥的情形?”
之前,他在军中和吏部衙门时,曾听说过女子怀孕会产生什么样的现象。但李蘅一种情形都未有过。
“每个人体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