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都知道。”
她没说话,他却懂了。
夏衾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脚步也站定了。
再开口,用的已经是陈述句。
“我一直都知道。”夏妍点头,实在没什么可辩解的。
夏衾重新坐回床上,他还在因为夏妍知道他跟谢星澜的事情而混乱。
大脑木木的,已经转不动了。
夏妍知道,蒋知时知道,那蒋权肯定也知道了。
是了。
昨晚在酒店里闹得那么大。
第一次谢星澜和蒋知时打架,还能用在夜总会门口喝多了为借口。这一次,他是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去粉饰太平。
“他也知道了?”夏衾问。
他没说名字,但他和夏妍两人心知肚明。
“知道。”夏妍道:“你蒋叔……蒋权刚知道。”
夏衾问她:“妈,我睡过去的这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夏衾第一次用近乎无助的语气和她说话:“……求你了。”
夏妍忽然绷不住,拿出手帕掩着脸,在床边“呜呜”的啜泣起来。
她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说起话来也是颠三倒四。夏衾从她断断续续的阐述中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原委。
他晕过去之后,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一起来了。周雨霖和夏衾上了救护车,谢星澜跟蒋知时因为打架的缘故,再一次进了警察局。
只不过蒋知时伤的太重了,在上警车的时候开始呕血不止,紧急又送往了医院。去警局的只有谢星澜一个人,听到这里,夏衾已经坐不住了。
他再次起身:“我去警局找他,他肯定受伤了,我带他来医院检查。”
夏妍拉住他:“小衾,不用去了。他……谢星澜已经被他爸爸带了回去,你去也是见不到人的。”
夏衾如梦惊醒,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给谢星澜打电话。
拨了十几次过去,无人接听。
夏衾固执的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被夏妍阻止,他才茫然抬头。
“小衾,别打了。”夏妍低声道:“谢敬……他父亲昨晚上和我们在警局碰过面了。他的意思是,你们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见面,好好冷静一下。”
什么叫不要再见面?什么又叫冷静一下?
夏衾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冷静,他只需要知道谢星澜有没有好好包扎伤口。
但他有点颤抖的手出卖了自己,夏衾强迫自己真正冷静下来。
“谢敬还说什么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夏妍低声道:“他说让你好好考虑一下,他上次和你说的事情。”
夏衾知道是他让自己跟谢星澜分手的事,他给出答案:“我不想分。”
他说完,心里忽地坚定了几分。
不想和谢星澜分手,一点也不想。
夏妍安静的站在他身
侧。
听闻这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牵着儿子回到病床上,沉默了会儿:“小衾,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养好身体了再说。”
夏衾不知道自己的态度有没有传达给谢敬,之后的几天他一直都在医院里。
偶尔,他会给谢星澜拨一个电话过去,依然是无人接听。
真的冷静下来之后反而想明白了,多正常的事。
谢敬都有胆子把人带走给软禁在家中了,砸了谢星澜一个手机有什么难的。但他还是跟有强迫症似的,每天睁开眼就是看手机,生怕自己漏掉任何一条消息。
这种后现代的梁山伯跟祝英台的破事儿,竟然真的被他遇见了。
夏衾低估了四九城豪门的水深程度,越高门大户,越做派封建。
这期间,同学给他发了不少问候,夏衾一一敷衍的回复。
夏妍又来看过他几次,没有再提起谢星澜的事情。
后来有一次,蒋权似乎也来看他了。
但他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夏衾那天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到门口有声音,像是人压低了音量的争吵声。
一个人哭着说:“他都这样了,你还要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就不是吗?!”
另一个人疲惫的说:“我们冷静一点好不好,现在已经不是几个小孩的事情了,谢敬是什么人?他打压我的公司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就这几天已经蒸发了几千万的单子……”
“哐当”一下,病房的门被打开。
门口的声音顿时止住了。
蒋权和夏妍的神情都有些愕然,前者先回过神,挂上一个挤出来的和蔼笑容:“小衾,你醒了……”
夏衾在医院这几天并没有休息好,脸色反而愈发苍白。
他肤色本身就白皙,如今单薄的像一张惨白的纸片,乌发浓重的像墨水。白炽灯照下来,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好像透明掉了的错觉。
夏衾平静的开口:“谢敬对你的公司做什么了?”
蒋权握了握拳,没说话。
在四九城,谢家碾死他们,跟碾死一只蚂蚁也大差不差。或许蒋权有几分本事,白手起家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可跟天子脚下一代又一代堆积起的财富和人脉相比,这几两的地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中年男人的体面在这时候显得非常无助,夏衾望向他,发现蒋权在几天的时间内,仿佛老了好几岁。
保养的精细的头发也出现了斑白的发丝,夏妍则是掩面站在一旁,又低声啜泣起来。
夏衾嗓子眼堵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