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试试去买张彩票?”
听到琼这番话,范宁脸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表情。
他想了想又说道:“谁真听到了,就叫醒大家再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好吧.”
两位小姑娘和他道完晚安后,钻进了隔壁房门。
范宁一头扎进盥洗室,在洗漱完换上睡袍并让浣洗工收走衣物后,走到客房窗户桌前,拧开手边的煤气灯,将公文包内的记谱本、笔记本、钢笔一一拿出。
上面最近经常翻开的那几页,谱纸并非管弦乐总谱,也不是钢琴谱。
它们全部都是单行的低音谱号。
“.我仍在追寻那些伟大音乐家们的足迹,如果巨人已死,英雄已死,或者是我将死,应是何种过往,使逝者得以庄严地躺在环和束之下?”
“不知原因,亦不知结果,但我至少能描述出过程和景象.我必然要写一首‘类似葬礼进行曲’的音诗或交响诗为其送葬,让听众从一个更高的角度,观察到逝者的整个一生从洁净无瑕的镜面中反映出来。”
一张张废稿被撕碎,如雪般朝后飘出,而成型后誊抄在自己记谱本上的,是动机片段的一个原形与三种变形,它们的结构有一些缩减,调性有一些改变,但全部集中在低音区。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重组了,再次望去,夜色仍然普通,微风仍然拂面,农庄窗户浸着橘色的温暖光芒,深褐色的废弃铁轨如寻常般卧在大地上。
它们不是音诗的呈示部主题,而是类似《
在动机片段下方标注几个简要的和声进行符号后,范宁合上记谱本。
“哪怕引子结束,‘诘问动机’也不应消失。即使未来的
再者就是一段近似“之”字形的铁轨,并轨换轨的节点正好处在正对的方向。
而铁轨上似乎有双眼睛正在凝视自己!
首先,它低沉,且很快。
有了《
“它脱胎于溯源之旅的冲动和设想,于此时萌芽,与此地诞生,这是历史。”
极具戏剧性,足以在开场击穿听众的灵魂。
初识之光让周围夏季的温度流向自身,穿透以太体,在衣物和皮肤上凝聚,短短一个呼吸,范宁浑身冰冷的皮肤变得温暖如初。
身体有些疲惫,范宁起立探身,拉开金色碎帘子,将带着华丽浮雕框饰的玻璃窗推开。
零散黯淡的煤气路灯到此为止,它静静地卧在黑夜里,就像大地上深褐色的肌理纹路,虽是废弃的片段,但至少在范宁的视野里看不到起止的地方。
在灵感的影响之下,整个房间的煤气灯光忽明忽暗,物件阴影摇曳,这是一种从“巨人”交响曲的净化特质中衍生出的新的无形之力,它还未成实质,但隐匿在虚无中的不知名因素,似乎已有破土而出,又被连根拔起的倾向。
夏夜唯有虫鸣,熄灭煤气灯后,他直接将自己四仰八叉地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被子踢到一边,和着睡衣入眠。
极端静止与极端运动的穿插结合,终于构造成了范宁此前所设想的,那种充满威慑和诘问意味的,势如破竹的,甚至有些狂暴的开场意境。
“这首‘葬礼进行曲’的引子素材,或可将其称之为——”范宁眼眸中闪烁着金色的流光。
这是一种奇怪的既视感,直觉告诉范宁,黑夜那端并无极端恶意的威胁,也没有能让认知崩坏的危险知识,但对这件事情本身的想象,让他一度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这里英雄的葬礼不在教堂或园发生,不应是悲苦和愁思,它应该在惨烈的战场,或神圣的诘问之所”
他的字迹非常潦草,而且时不时还在旁边的酒店宾客意见薄上划出粗糙的横线,写出一些尝试性的凌乱的东西,那些音符符头都未填充圆润,符杆符尾拖着长又粘连的墨水线,看不清具体的节奏时长,仅仅体现出来彼此间牵连的音高关系。
“难道是我刚刚的灵感太高了?”范宁有些茫然困惑。
当然,它也带来了灵感强度的提升。
灵感仍旧充盈,但不再肆意张扬地涌出,房间的灯火与光影变得稳定。
笔尖从墨水中提起,在低音谱号旁边,三个降号被逐个画出。
“这首曲子的低音提琴,我至少需要10把.不,14把!”
然后它和常见曲子中的快速音符还不一样,那些音符往往是长线条的旋律,而在范宁此时的笔下,它被大量的休止符隔开。
他眺望的所在,是果戈里小城的北部城郊,酒店的选址让正向视野非常开阔,夜色中依稀能看见远处几段古城墙和山峦的黑影,而近处仅有几幢带有田园风味的农庄、池塘和小路。
白天行车过程中积累的一些灵感碎片,此刻化为了肃杀而粗犷的低音提琴动机片段。
早在今年年初,范宁就已晋升中位阶,而之后《
“诘问动机。”
并没有什么眼睛,铁轨上空无一物。
黑夜更黑,微风骤停,农庄的窗户在眨眼,小路旁煤气灯的光圈映上了白雾。
突然,眺望窗景的范宁身上似有电流涌过,头皮倏然发麻。
它的运动是断裂的,各组分有时形态完整,有时形态破碎,在阴影之下游走扫荡,闪耀着锋锐气息的黑色光芒。
随后,范宁手中的钢笔在谱纸上飞驰。
尽管只有一行行单独的低音谱号,但范宁郑重其事地在标题处写上了暂时的标题:《c小调葬礼进行曲》。
“我选择c小调,以此致敬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应是过了